“不过嵇仲此行,也算我我军争取了些许,喘息休整的时日和转机。。”
“却是功不可没的。。”
“剩下的事情,便是听天命尽人事,只待冬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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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军,已经深入推进到都畿道内的战线前,
已经官至淮洲节度留后,兼领前军都统制的王端臣,也站在了飘满灰烬和杂物的伊水之畔,遥遥望着河对岸依稀笼罩在雾霭里,那座宏伟壮阔的巨大都城。
这就是神京,这就是洛都,这就是承光朝李唐再兴至今,上百年根本和核心所在,也是早已崩解利息而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赫赫大唐的最后一点荣耀和存在的象征。
惨烈的嘉佑北伐之后,大梁十几代人的梦想和执念,就这么咫尺可得的展露在他眼前了。仿若伸出手去,就可以剥开云雾,信手纳入囊中。
饶是他心志已经被磨砺的极为坚硬和宠辱不惊,但也不由有些心潮澎湃各种期许。先入关者为世侯,他已经获得了这个北伐最出彩的荣誉和功绩,但相对而言的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从太谷关到这里的短短三四十里的距离和路程,几乎是一路反复厮杀争夺过来的,大军推进的每一步,都是浸泡在尸山血海之中,特别是在龙门山和大香山之间的伊阙故关,几乎是被舍生忘死不惜代价的两军将士,争相填进去的各种尸骸所堆满的。
但是他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将洛都纳入视野之内,那也意味着无法回头的巨大期望和嘱托,不可交卸的重任,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失真感。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此起彼伏的震鸣在河岸上,却是新军左锋的重装炮队,开始朝着对岸敌阵,进行威慑性射击和牵制,
数十座固定好的炮垒,宽达十二寸的炮口,像是咆哮的额巨兽一般,愤怒的喷吐出巨大的烟尘与火团,轻而易举的撕裂了有些寒冷刺骨的阴籁天气,向着严阵以待的对岸,投射出一道道死亡和毁灭的轨迹。
十数斤到数十斤的炮药,裹挟巨大份量的铸铁弹丸,横冲直撞在沿河木墙和堡垒间,打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破口来,只见得每每落处,各种爆裂的砖石土块碎木飞溅如雨,还间杂这鲜红的颜色和人体的残肢碎块,瓢泼四散的打在岸上工事间,或是溅落在河水里。
而那些侥幸在铁弹的碾压冲撞下,死里逃生的人们,就像是溺水的蚁群一般,从坍塌的建筑里,大呼小叫灰头土脸的从藏身之所逃了出来,还有人凄厉惨呼着,慌不择路的跳进了冰冷河水里,扑通溅起些许挣扎的水花之后,就很快没了动静。
相对这些重炮所投射的巨大威慑与伤害,要把它们这些动辄千斤,分量十足的大家伙,通过被北军毁坏的道路和关隘上,一路运倒这里,可说是让阵前的将士们,吃尽了苦头。
数息之后,通通的鼓点再次在王端臣的身后擂起,不过这一次,他就暂时沦为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了,因为,那些抬着临时扎制的浮排和皮囊,负责抢渡对岸的,已经不再是他的本部,或是配下中路各军人马,
既然他已经成功攫取了破关的偌大功绩,第一个踏足洛都城下的荣耀,为了内部权衡和取舍计,就不得不让给别人了。
比如在喧天的鼓号子声中,飘摇烈烈风中青龙吞日的绣金军旗,代表的是,自从嘉佑大进军,正定帝折戟关内之后,大梁殿前军的旗号,再度踏足洛都城下的那历史性一刻。
但凡是伊水沿岸,无论是中外军将士,都大声的欢呼起来。
已经被冷风吹的脸上发麻的王端臣,突然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看着再次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然后一些晶莹细碎的东西,飘落在他的护手上。
“这是?.下雪粒子了。。”
虽然对岸备战的隐约喧闹,已经直上云霄。而对岸反击而投射出来的火箭和床弩,亦如雨点一般浇落在河面之上。
但他已经无心别暇他顾了,要知道这些日子里,虽然他已经全力筹备和应对,但是军中的冻伤和跛裂情形,还是越来越频繁,毕竟是南方出身的将兵,各种水土难服和不适,却是无可避免的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中,暴露出来。
如今雨雪已下,就像是某个沉重而紧迫的征兆,在提醒着他们。
“真的时不我待么。。”
他喃喃自语道,却是已然预见到接下来,因为这个征兆,而更加惨烈纷成的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