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某种现实的角度说,一旦鹿公身故,陆侍郎也须得自请丁优,守孝三年而暂时远离仕途和朝堂,
这样的话,陆氏在朝堂的政治影响和地位权势,将出现相当的缺失和错位。一些鹿公在世时流传下来的人脉与资源,也将随着失去某种主心骨和凝聚力,而逐渐流散。
虽然陆氏一族,至少还有十几位,正在仕途当中厮混和奋斗的近支叔伯兄弟,但无论是世代底蕴还是积累的人脉上,还是比不过龙雀园嫡出的这一脉。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龙雀园的第三代,将以两个守臣级别的重要人物为核心,无论是在仕途还是军队方面,都有足够的发展潜力。
因此,哪怕当初再怎么反对和人,也不得不对鹿公的眼光和决断,钦佩而敬畏不已。
唯一的缺憾是,他们的影响力和基本盘远出在外,而且都集中在淮东镇上,不免让人有些举面应敌,成败荣辱皆系一体的担忧。
但是广府的那些经年日久,长盛不衰的老牌门阀世勋,那个又不是在外有足够的奥援和外围势力,作为传袭家业的重要根基和退路之一呢。
就像是曾经的颜氏一般,虽然因为颜公在任时的政争和变故,经历了几番起落沉浮,最后一度退养天南以避世自保。
但是一旦有机会得到敕令回到广府之后,依靠那些迅速聚拢在身边的门人故旧,依然能够跻身于一流门第之列。
...
劈波逐浪海潮水雾当中,打着某种水纹插翅风雷旗,拉开距离的数只海船,还在灯光和镜片反射的指引下,继续艰难的前行着。
随着潮汛涌动而起的冰冷浪花,奋力拍打着磨损斑驳的船身,却只能无奈的化作甲板上缓缓流逝的水迹,顺便带走那些奔走在甲板帆缆之间,一遍遍打湿的人身热量。
右护第四营副将,权胶州团练副使刘琦,裹着胶皮的防水罩衣,抹着脸上刺骨的海水,听着左近管船大声的叫喊。
“这儿已经是离岸最远一处的海屿了。。”
“再下去,就要进入更加风急浪大的黄水洋了。。”
“只怕现今这船况,撑不住多久了。。”
“一旦有什么大的损漏,这登、莱沿海可是没有修缮能力的。”
“须得绕回一大个圈,到胶西的板桥老镇去修复了。。”
“要不然,先去新开的登州市驻泊休整,”
“回头再来搜寻如何。。”
“那一窝蜂已经。。”
这时一个大浪拍在船帮上,剧烈喷溅的浪花和浓密的泡沫,顿时打断了管船的话语,也将他冲倒拍撞在一只桅杆上。
“再看一看,好了。。”
刘琦吐了一口苦涩咸腥的海水,被管船重新拉起来后瓮声道。。
“再坚持半个时辰,找不到就转向回程。。”
然后重新掏出了麂皮包裹的单筒咫尺镜来,小心的抹干沾湿的镜面,在跌荡摇曳的海面上,努力的打量和观望着。
就像是应了他所期盼的事情一般,虽然海绵依旧跌宕起伏各不停,但是风浪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减弱,而让船桅杆上的额视野,又变得清晰了许多。
“有船。。”
随着船桅顶端望台上的叫喊声,一艘破破烂烂的海船身影,横亘他们前行的方向上。
“这是新罗船的式样啊。。”
“他们的船壳素来造的单薄。。”
“水下隔舱也很少,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倾覆的。。”
就像是印证了这位管船的说辞,几刻之后这艘身份不明的海船,就在肉眼可见的距离内,解体倾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