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家兄设宴,满朝文武应者寥寥,唯有君侯亲临,撑起场面。我替家兄谢过。”
“臣……”‘不敢’二字尚未出口,想着皇后先前‘无需拘束’之言,刘备转而言道:“大匠乃是豪杰。正与刘备对路。与臣连喝三杯,面不改色。如此人物,自当结交。”
“说得好。”皇后欣然一笑:“家兄亦是个利落人。君侯可多多走动。”
“臣,遵命。”
“听闻君侯年前娶妻,如今快要得子。”
“正是。临盆在即,臣……”说到发妻,刘备语气一柔:“臣只需想起,便坐立难安。”
“此乃女子头等大事。我也是过来人,其中滋味,苦乐自知。”
“皇后说的是。”
“我久居中宫,身边别无它物。此物乃是大婚时,陛下所赐。如今…便赠与君妻。也算是不失皇后体面。”
“臣……谢皇后。”
便有宫女捧盘而出。漆木盘中,正放着一支金步摇。
《后汉书·舆服志下》:“皇后之服相同,步摇簪珥,惟用假结,步摇以黄金为山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一爵(雀)九华,熊、虎、赤罴、天禄,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诸爵兽皆翡翠为毛羽,金题白珠珰,绕以翡翠为华。”
“汉之步摇,以金为凤,下有邸,前有笄,缀五采玉以垂下,行则动摇。”
着实太过华丽。且唯有皇后可用。便是王侯之妻佩戴,亦属僭越!
刘备急忙推辞:“此乃皇后御用之物,臣妻如何能用。”
“无妨。既是我所赐,但用无妨。”
“这……”刘备心生感动,这便伏地行礼:“臣,叩谢。”
风起帘动。何后不禁轻咳出声。
郭常侍示意小黄门取来汤药。交由宫女捧入,皇后服下,这才止咳。
“近水风寒。景色虽美,却不宜久留。皇后善保凤体,臣不敢多扰。”刘备这便告退。
“也罢。郭常侍,替我送君侯。”何后柔声道。
“遵命。”郭常侍躬身领命。
“臣,告退。”刘备捧起托盘,躬身后退,转身出门。
太后、皇后,皆凤体微恙。这禁中,实在是高处不胜寒。
沿阶而下。
前面引路的郭常侍忽转身回望,泪洒当场。又以袖掩面,神情甚是凄苦。
刘备这便问道:“老大人因何落泪?”
郭常侍趋步前行,低声言道:“听闻太后赞君侯乃是长情之人。老奴不知怎的,却想起了皇后。徒生感慨,让君侯见笑了。”
“皇后有何忧虑?”刘备问道。
“宫中王美人临盆在即。陛下已许诺,若诞下麟儿,便立为太子。”郭常侍这便说出皇后隐忧。
原来如此。
刘备叹了口气。历史是如此的雷同。
偷看刘备一眼,郭常侍言道:“听闻此言,皇后这才忧闷生疾。”
见刘备不搭理。郭常侍又道:“陛下冷落皇后已久。如今专宠王美人。一旦……皇后恐如宋皇后故事。”
宋皇后正因被陛下身边近臣、宠妃谗言诬陷。而累及全家。
帝王家事,刘备又如何能管?
再说,何后得势,势必鸠杀王美人!
故而无论郭常侍如何言语试探,刘备一路皆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