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沈锋这里。
杨玉环目光款款,看着沈锋闪动了一下,然后便低头,继续用牙片拨弦。
随即,一首动人心弦的乐曲便从杨玉环的琵琶中飘散而来。
沈锋不懂音律,识不出音调音色音准,反而却能听出乐曲最本源的东西:曲中之情、曲中之意。
杨玉环的这首琵琶曲,曲调先是轻快悠扬,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阳光普照的原野上自由奔跑,衣袂随风飘逸;随后曲调变得婉转低徊,像是那少女家中遇到了什么变故,境遇难堪;接着曲调又变得陈缓幽怨,像是这女子在经历着重重人生的磨难;后面的曲调又变得热烈开放激情洋溢,像是女子的人生焕然一新,过着鲜花着锦的生活;最后,曲调又一下子变得清冷寂寥起来,像是女子的人生一下子黯淡孤寂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锋在内,全都屏息凝神,听的是如痴如醉。
乐曲缓缓入耳,在沈锋的脑海之中,忽然想到了白居易的那首著名的《琵琶行》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居易诗中所描述的琵琶曲,当真是贴切无比。盛唐的诗人们可以做到文字如曲,而杨玉环则是曲如文字一般。
沈锋已经听了出来,杨玉环其实是在把自己的一生,用手中的琵琶娓娓道来。
沈锋心中怅然,默默不语。
一曲终了,大堂之中先是静的落针可闻,随即便爆发出阵阵喝彩和掌声,众人纷纷向杨玉环那边围了过去。
杨玉环并没有站起身来,任由喝彩声在她身边响起。在她身边的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来?
曲终人潮起,知音能几人?
良久,杨玉环轻轻抬头,在不经意间又看了沈锋一眼。
沈锋目光闪动,微微点头。
杨玉环欣慰一笑。
忽然间,喝彩声停住了,人群中闪出一个缺口来。
李隆基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惊讶。他刚刚在楼下同几名贵妇在玩投壶掷箭的有戏,听闻楼上有琵琶弹奏,这才走上楼来,却没想到是杨玉环在亲自演奏,便站在一旁仔细听了起来。
“爱妃,你好久没有弹琵琶了。”李隆基微笑说道。
杨玉环这才微微躬身:“今日圣上特为臣妾设下晚宴,臣妾感动,看诸位嘉宾兴致正浓,特献丑弹上一曲助兴。”
李隆基微微一笑:“朕好久没有听你弹琵琶了。本以为你会技艺生疏,却没想到竟是更胜以往。这首《绣衣行》,朕真的好久没听你弹了,却没想你今晚弹得如此精绝。”
“这《绣衣行》乃是臣妾亲自作曲,自然体会良深,这些日子来也在细细斟酌曲谱,今晚才敢弹出来献丑。”杨玉环回答道。
李隆基神色微微一变:“爱妃,你在后面又加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