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州这样的地形,第七混成旅目前的编成,倒是适合守城。所以第七混成旅一到榆社,立即接手防御,让第四混成旅的混成营归建。而狄烈、凌远、赵能则率七旅的骑兵团,前往前线。
至此,天诛军总兵力六千;金军总兵力八千,对峙于浊漳水两岸。
不得不说,完颜娄室挑中了一个好时机。
辽州这个地方,从南向北,攻易守难;从西、北方向,则是易守难攻。按天诛军参谋部的筹划,最好就是退出辽州,把金军放进来,然后在马岭关一堵。在火枪加堡垒之下,金军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破关而入。如此可慢慢消耗金军兵员与粮秣,最终锐气大降,再适时发起总攻,一举将金军驱逐出辽州,恢复故土。
天诛军刚刚接手辽州不过两月,没有什么根基,撤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目下辽州还滞留着将近二十万北迁军民,尚未完全进入太原境内。天诛军一旦撤退,这些百姓军民怎么办?百姓与军队不同,军队是有组织的团体,无论进退,都可以做到迅速快捷。但百姓就不可能了,他们的效率会比军队慢十倍、二十倍……根本无法在短期内撤离。
所以,天诛军必须与金军在辽州、在榆社会战,寸步不能退。因为,他们的身后,是二十万满怀希冀、憧憬着天枢城美好新生活的河北百姓。为了这份信赖,天诛军六千将士,不惜血洒浊漳水。
两军对峙,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打字。
狄烈一入军营,立即招开军事会议,布署作战。以浊漳水东岸平原地形,摆开一个旅的车阵,倒没问题。以第四混成旅为主力,结成车阵,以两大混成旅骑兵团为辅攻,打防守反击,是天诛军各混成旅的经典战术。
金军不是要攻辽州吗?那好,来吧,车阵随时恭候。
浊漳水横穿榆社全境百余里,但在金军与天诛军接触的这一河段,不过十里左右,再远就被群山阻隔。而在这十里长河上,只有一座木桥,目前这唯一的木桥,已被金军占领。金军对此桥防守甚严,就怕天诛军派人袭击毁桥。敦不知,天诛军上下,眼下就希望金军快快过桥来攻。就算金将此桥拱手交出,天诛军也不会拆毁,只会好生保全。
奇怪的是,当天诛军严阵以待,静等金军进攻时,之前还气势汹汹,险些攻取榆社的金军,突然间萎了。除了不时派出小股骑兵,过河窥探、骚扰之外,大部队基本上没动静。
正当狄烈等天诛军首脑,对金军此举纳闷不解之时,九月三十,河西金军营寨,在突捻、阿土罕的将旗之间,竖起了一杆九旆大纛,纯白的大纛正面绣着熊鹿图纹,中央是一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女真大字。
出身燕地,汉签军赞画出身的凌远,非但能说一口流利的女真语,更识得完颜希尹东拼西凑弄成的这女真大字,远远望见,脱口惊呼:“元帅左监军、陕西都统完颜娄室?!”
原来如此!突捻、阿土罕,包括八千金军都在等,等着他们的统帅到来。
这一战,是天诛军主与金西路军统帅面对面的一场较量。
完颜娄室的确来了,身为金西路军事实上的统帅,统领关中与河东的最高军政长官,他知道,早晚要与天枢城一战。既然要战,那么迟不如早,被动不如主动。因此一入秋,到了传统金军作战最为活跃的时节,完颜娄室就开始行动了。
如果在两个月前,完颜娄室还真不知该朝哪个方向动手好。天诛军卡死的那几条入太原的路陉,自古都是险道关隘——祁县的团柏谷口、介休的雀鼠谷、石州的离石要塞、辽州的马岭关……这些要隘,几乎封杀了金西路军任何一个方向进攻的可能。
而天诛军防守之厉害,随着完颜宗辅的军报而名扬金军。虽然完颜娄室没与天诛军交过手,却不难推导而知,如欲闯那几道关隘,需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完颜娄室一度将目光投向晋宁军,只有击破晋宁军,绕过离石要塞,才有可能打破天诛军这个太原铁围墙。但这样做,又极易腹背受敌,同时遭到晋宁军、折家军与天诛军三方夹击。
正当完颜娄室无比纠结之时,天诛军攻占辽州、北迁流民的消息传来,娄室当场大笑,他知道,机会来了。在完颜娄室看来,天诛军主动出击,从铁围墙里走出来,这就是一个大破绽。
先大张旗鼓南下攻长安,是为明修栈道;八千大军飞渡黄河,突袭辽州,是为暗渡陈仓。然后,突然从长安现身辽州,是为瞒天过海。
对这位还没照面,就连放出三招“三十六计”的金军名将,狄烈又将以怎样的行动,来“回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