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此处的三百金兵,一齐看向指挥他们的两名谋克,那两名契丹谋克面面相觑,怎么都下不了残杀族人的命令。
一直到城下俘虏都快在外层壕沟填出一条通道时,在北城督战的高勇,完全没听到这边有动静,派人过来一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将那两名契丹谋克鞭挞一顿——这种情况原本按律当斩,但高勇也是故辽出身,不忍苛责。
随后,换上了手下几个燕地出身的汉军谋克,这些人可不会买契丹人与渤海人的账,当即下令,无差别攻击。同样的,守城的汉签军更不会买这些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的辽狗的账,一得到命令,立即将憋了多日的怒火,全喷发出来。
砲车、床弩、箭矢,标枪,一时如雨而下,金军俘虏,顿时惨叫震天,倒下一片。
金军俘虏死伤数十,但在外层填出了一条可通行攻城器具的通道,待填到内层壕沟时,天诛军给每个俘虏发了一面旁牌,大大降低了死亡率。当然,这旁牌也只是用于防御箭矢,连标枪都防不了,至于砲石、弩矢……只能祈祷不要被击个正着就好。
老兵卒就是不一样,不仅面对死亡时,情绪尚能稳定,并不影响填壕工作,甚至懂得如何规避箭枪石矢,降低受伤机率。
正午时分,内外壕已填出一条宽达一丈,可行车过人的坚实泥石通道,而金军俘虏,也伤亡了三分之一。如果是普通军队,伤亡达三分之一,就那不用打仗了,直接崩溃了事。但这是一支俘虏军,不死剩最后一个,没有资格崩溃。
中午,又饿又累的金军俘虏,竟意外得到天诛军提供的一顿饱餐。虽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大饼稀粥,却令这些不知下一刻生死之徒,感慨唏嘘。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天诛军主,竟亲自出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训话。
“你们心里大概也明白,下一刻,未必有命在——但是,我要说,你们就算死了,我也要让你们做个饱鬼!”狄烈毫不虚伪掩饰,直指远处城墙,“你们只有两个结局,做个饱鬼,或者再世为人!选择哪个,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与运气了。本军主就站在这里,所有活着回来的人,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带走,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没有什么厚赏诱惑,也没有什么活命承诺,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大实话,却激起了金军俘虏们的强烈求生渴望。
要生存,就要挖洞!最简单不过的等价交换。
三百余名金军俘虏,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手持锹镐,背负竹筐,推着唯一能让他们保命的五辆巨型挖洞车,向付出了血与汗铺就的狭长通道,进发。
到了这个时候,天诛军也不会在一旁看热闹了,饱餐之后,开始集结,做好进攻准备。
同样的,长安各城墙段金军,也在翰鲁的调遣下,向东南角集结。只是这个地段的城头,实在容纳不下太多人,五百已是极限,其余近千金兵,只能分散两侧及城下,随时候补。
通常攻城方很少有象天诛军这样,单单只集中在一处进攻,别处连个佯攻牵制,分担压力的诱军都没有。
邵兴也就这个问题询问狄烈,狄烈的回答令这位陕州兵马都钤辖瞠目不已:“为什么要分散金军?我就是要他们集中,越集中越好!”
唐宋时的长安城,均为夯土墙——当然,有时夯土墙也是不能小觑的,那种以蛋清、糯米浆混合粘土韧草,千锤百打,层层垒压筑成的城墙,其实坚固度不比包砖墙差多少,只是有耐火不耐水的缺陷,这点比不了包砖墙。
唐朝时的长安城,墙城无疑是最好的材料与最坚固的方法筑造的,但经过唐末五代战乱摧残,早就不是原装墙体了。宋代重修,因长安地位下降,不再为当朝统治者所重视,城墙的修筑质量可想而知。
到北宋末年时,长安城墙又屡屡被毁,最近方由高勇仓促重修,质量再降一个档次。然后,又因东南角的地质问题,被天诛军盯上……
这一切所形成的结果,就是当金军俘虏将手里的锹镐重重劈下之时,城墙大块大块的土坷垃,呼啦啦砸下来。虽然被弄得似泥人一般,但金军俘虏们却开心不已,泥人总比死人好啊!
随后,他们的开心就到此为止了——城头先是沸水淋下,烫得金军俘虏浑身冒泡,皮肤一层层脱落,露出鲜嫩的粉肉……惨叫声不似发自人声,而似地底冤魂地长泣。很快,这令人发怵的泣叫,就被一桶桶滚油与数支火箭,变成狂舞的火人。叫声陡然转厉,然后,戛然而止……
第一批挖洞的金军俘虏,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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