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帝王深深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只是要养上一段日子,你回来了,怕是还要照顾朕。”
不知为何,潋滟觉得司马衷的样子有些奇怪,虽然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但是让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照顾皇上,不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么?”潋滟笑了笑,看向他的书桌,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臣妾看过韩朔那方的战报,现在有些守城的想法,想同皇上说说。”
司马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带着浓烈的眷恋,让她不敢回视。
“好。”他答。
潋滟定了定神,拿起笔将自己记得的东西都写了下来。帝王只安静地看着,嘴角弯弯。
张术和江随流坐在新都的茶楼上共饮。虽然敌军压城,但新都的百姓尚算安乐。小二给他们上了一壶清香的茶,江随流看着张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您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最近做的事,他都看不懂了。江随流一直以为张术是为皇帝做事的,但是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与其说是盘算,不如说是顺应事态。”张术替江随流倒了茶,笑眯眯地道:“你看这外头多繁华,以你之见,这些人的安生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江随流侧头看下去,街边卖烧饼的老伯正在擦拭刚收到的铜板,举着糖葫芦的孩子笑嘻嘻地牵着娘亲的手,挑着货的货郎吆喝着从街上走过,对面琳琅坊出来几个貌美的姑娘,相互调笑着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有人打闹。
若不是城门紧闭,看起来还真像是太平盛世。江随流苦笑一声,抿一口茶道:“韩朔一直没有正面上战场,但他用兵奇巧。虽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若他一直坚持攻城,新都只能坚持到冬天。”
“你算得倒是准。”张术哈哈一笑,在茶香之中微微眯起眼:“老夫不会做害娘娘的事情,你且放心,不用管我。等到天下大定那日,再说吧。”
天下大定么?江随流垂了眼。娘娘是不会放弃的吧,即使实力悬殊,娘娘怕是也会守城到最后一刻。
而皇上,皇上最近很是不对劲呢。
“爱妃辛苦了。”司马衷看着面前的东西,微微一笑:“当真是帮了朕很大的忙。”
潋滟松了口气,坐在司马衷身边撑着下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帝王侧头,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发挽到耳后去,轻声道:“累了吧?咱们回蒹葭宫。”
“好啊。”潋滟点头,扶着他起来,慢慢往外走。
“爱妃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注定要背负很多的东西?”坐在龙撵上,帝王突然好奇地问。
潋滟想了想,笑道:“人主宰天地,自然是活得比其他动物累。而皇上你是人中之龙,背负的自然更多。上天毕竟是公平的。”
司马衷撇撇嘴,嘟囔道:“真是辛苦,你瞧朕,背着司马家的江山。而爱妃你,背着楚家的名誉。甚至韩朔他,怕也是背着万千人的期望。我们三人兜兜转转,却终究不是为自己而活。”
呼吸一顿,潋滟被帝王这番话给吓了一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朕有感而发,爱妃不用惊讶。”帝王微微一笑,伸手将潋滟抱在怀里,低声道:“你回来了,至少能陪着朕……”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潋滟没听清楚,侧头问:“什么?”
“没什么。”司马衷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回来了就好。”
潋滟没有再问,回去蒹葭宫,休语抱着她又是一阵好哭。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她,潋滟坐在桌边用了些夜宵,然后看着皇帝吃了药,便躺在他身边睡了。
在司马衷身边她可以很快睡着,因为比较安心。帝王看着她的睡颜,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休战,皇帝养伤,懒洋洋的似乎很不想动,潋滟便同毕卓等人商议了守城之事,然后再转述于他。就像以前尚在洛阳之时一样。
司马衷行兵布阵都很是小心谨慎,属于万无一失的那种。潋滟对他很放心,愁的只是粮草的问题。
韩朔一方一直没有大举进攻,想来也是粮草供应有了麻烦。那么多的人,要饿了肚子可是大事。
夏天慢慢过去,新都守得很牢固,韩朔似乎也没有那么急着攻城,就等着秋收的粮草。
新都被困,粮草一直都是大问题。百姓自给自足尚不用担心,但是军粮就很成问题了。
帝王派人下去收粮,但是无商不奸,许多粮商都屯着粮准备发一发国难财,粮价一度高涨。
胡天被降了职,看起来没有以前那般狂妄了。在收粮一事上,他倒是先拿出家财来,说了一句“国为重,家为轻。”
群臣纷纷效仿,百姓称道,国库倒是充盈,但是潋滟伸手拦住了要去收粮的江随流,笑着对帝王道:“臣妾觉得这样的事情,交给臣妾来会比较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