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墨玉,我记得还有一年,你的卖身契就要到期了是吗?”凌若突然这样问。
墨玉一边替她将大氅的带子系好,一边随口道:“是啊,主子不是记得吗,奴婢就比您来早了月余,算起来明年九月奴婢就该出府去了。”
“明年九月……”凌若喃喃重复了一遍后,忽地道:“等会儿我让李卫去将你的卖身契拿来,你明天就出府去吧,趁着年岁还少,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想十三爷,安安稳稳过属于你的日子。银子,我会让李卫给你备足,权当你尽心尽力伺候我这两年的酬劳。”
墨玉一惊,忙跪下道:“主子,是不是奴婢做了什么让您不喜的事,所以你要赶奴婢走?”
“不是。”凌若扶起惶恐不安的墨玉,神色一片凄然,“我只是怕过了今夜之后,我就再也无法顾及你们了。”
墨玉即便再笨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追问道:“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若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净思居的大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影,脸庞隐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于凌若而言,已经足够了。
看来她连今夜也过不去了,该来的,已经来了……
“什么人?”守在滴水檐下的小路子也发现了人影,忙执风灯过去一探,待看清来者的模样时,小路子赶紧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给王爷请……请安!”
胤禛连看都不曾看他,径直朝凌若走来,每一步落下都沉沉若有千钧重,眸中更有比冬夜还彻骨的寒意。
四目相对,静默无声,唯有周围雪落于地的细微声响传入耳间。许久,胤禛凉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静寂,“若儿,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明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真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时,心依然狠狠抽了一下,悄悄握紧蜷在袖中的双手默然道:“妾身从不曾变过,变得是四爷。”
“是吗?”胤禛气极反笑,然在笑过后,眼底最后一丝温暖亦消失的无影无踪,斥责之声铺天盖地而来,“若不曾变,你为何要趁蒹葭池边无人时将梨落推下水;若不曾变,你为何要梨落的性命?若儿,我对梨落的宠当真让你痛恨至厮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心痛。
凌若睇视着他,静静说着从未说与胤禛听的话,“没有一个女子愿意眼见自己的丈夫去疼爱别的女人,妾身只是一个平凡女子,如何能超脱尘俗之上;可这样并不代表妾身会去害人。妾身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曾伤害过佟佳梨落一根寒毛!”不待胤禛回答,她忽地轻笑起来,绝美之中蕴藏着深切的哀伤绝望,“可是四爷不会相信对吗?”
一辈子,永不疑……
这句话,终将沦为一句笑话。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相信,天家,何来不疑二字。
“当时在蒹葭池边的唯有你与梨落还有李卫三人,李卫是一个奴才,自然听命于你。那么你告诉我,若儿,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难不成是梨落自己跳下水的吗?”说到最后,是难以抑制的怒气,似惊涛骇浪,要将凌若淹没其中。
凌若深吸一口气,借此减轻心中的痛楚,“事实上佟佳梨落就是自己落水来冤枉妾身,可四爷一来就兴师问罪,根本不曾问过妾身,亦不曾给过妾身一个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