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也知道这事儿一瞧就不寻常,当即也不再追问,只是同是官宦人家,总免不了兔死狐悲之感。且她随夫离京前也见过贾珠许多次。那孩子好归好,心思却有些细腻,又因为打小出众而有些自负。
本来与李家的亲事就难免被那起子眼红泛酸的小人拿来说嘴,偏偏临近秋闱这样的要紧关头又出了这样的事,京里一向不缺捕风捉影落尽下石之人,也不晓得贾珠心里熬不熬得住。万一因为流言蜚语失了水准,那就更是墙倒众人推了。
想一想娘家眼下的乱象,贾敏心里的不满也稍稍去了些,将贾母来信要求之事说了:“老太太写信来,是想着叫琏儿回去的。如今那边乱得很,珠儿又要准备秋闱又要出面为岳家奔走一二,大哥二哥两个又于俗务上不太通。你也晓得,那边府里自老太爷去后便是大不如前,许多事情哪里是管事们出面就行的,少不了要琏儿回去支应一二。”
林海今儿一见着邸报,就猜着贾家该叫贾琏回去了,倒不意外。因见贾敏郁郁不开怀,反倒安慰起她来:“琏儿是贾家子孙,如今家里不安宁,他回去照应一二乃是应当应分之事,不然不顾念宗族之人,德行上便要受人指摘。再说我虽想把他留到秋闱中举,可那是多少年的水磨工夫,他身为大房独子,不能离家这么久不说,也不利于他长进。”
贾敏闻言就瞪了林海一眼:“宁荣二府哪里去寻个你这样会做文章又愿意耐着性子教琏儿的老师来,还长进。琏儿回去莫要荒废了学业,我便阿弥陀佛了。”
听着夫人拐着弯赞自己学问好,林海心中颇感自得,面上却八风不动,只耐心解释:“夫人此言差矣。须知人情练达即文章。琏儿下江南之前想是没怎么出过门,也没大见识过世情冷暖的,在江南一带众人或瞧着两家薄面也都对他客气有加,只这一回回去,他出门料理家务,怕是要知道些眉眼高低,总是好事。”
林海不用想都能知道,荣国府这回叫贾琏回去定是有些不好出面的事儿要他去做,说不得还要扯巡盐御史府上的大旗。可林海一不好在这样的情势下拦着骨肉天伦相聚,二贾琏要一直在扬州不露面也不利于以后官声,便索性放他回去见识一番。
虽然贾敏心里体谅娘家母亲兄长的不易,也觉得丈夫林海说的头头是道很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有几分放不下,到底派人把贾琏请来说话,要问一问他自己的意思。
“若是你不想回去,只管直说,我便做主,替你回了老太太,只说我如今事情烦乱,离不得你。”
贾琏一来,贾敏见着翩翩少年比去年又长高长壮了些,登时就把之前对贾母等人的体谅忘在了一旁,连话风都转了。
林海忙垂眼吃茶,贾琏也觉得哭笑不得,连忙摆手摇头:“一大家子都是为难的时候,我哪里好躲懒呢。便是姑母不问,琏儿明日请安时也要跟姑父姑母说的。”
前世珠大嫂子家的事儿也是闹的荣国府人仰马翻。他那时正同几位管事一处料理家务,少不得自处跑腿打探,回府还常落埋冤。
去岁贾琏也想过是否要提一提这事儿。可李家出事倒台之事事前全无风声,两家结亲时还是贾家占便宜多些,他无凭无据的说话,只会被当作居心叵测,便罢了。
贾琏虽与二房有嫌隙,但与贾珠宝玉到底是嫡亲的堂兄弟,相处起来也没甚仇怨。如今贾珠焦头烂额,他回去帮着四处走动一二也没什么大不了。
既然贾琏自己愿意,贾敏也就不再多说,只张罗着给贾琏准备行李程仪,又要提点跟着贾琏回去的小厮家丁,其尽心之处自不必提。
贾琏则忙里偷闲,快马跑去金陵,捏着之前四下搜集的物证捆了几家照看祖产的奴才,直接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