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哥们顺哥,你还有印象没?他早前哭着闹着娶了他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两个丫头,什么事都是他媳妇说了算。可如今呢?才调到省城没两年,回来闹着要离婚。甚至家里什么都不要,就是要离婚。”
黄翠兰点点头。她依稀记得那人长得挺好的,他媳妇长得更好。生了这么多孩子还跟大姑娘没两样。
“上个月真给离了。他媳妇也硬气,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让他光身滚蛋。可顺哥呢,他不担心,他一个月工资八十来块。马上回了省城发喜帖让我们几个哥们去喝酒。后娶的这个才十八岁,长得确实漂亮,还是正式工。”
说完,黄耀宗盯着妹妹。他不相信都这么说了,自家妹子还不醒悟。
黄翠兰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孩子他爹不会。之前去省城上课,可从来没出什么事。喜子他爷奶管得严,顺哥这样的事情要是在我们家,非得打断腿不可。小哥,我知道你意思,可你看他是这样的人吗?”
尽管黄翠兰口中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想象要是孩子他爹这样的事情都干的出来,那谁帮自己?
黄耀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没反驳。只要听得进去就行,多顾着点自家,别折腾更好。自家大嫂是怎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了。妹妹是亲的,他可不希望被那女人带傻了,好好的日子不过。
接下来几天,黄翠兰一改往日作息习惯。一有换班就去张国富单位,尤其每个月粮店发粮那两天,她就远远地在一旁观察。
很快,黄翠兰发现她小哥说的没错。真有不少年轻女同志每次故意找借口靠近自家男人。
望着张国富始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有礼有节与他人交谈,言行举止透着读书人才有的优雅。
黄翠兰有些惊慌失措。她从没看到过丈夫这一面,在她的记忆里,那个憨厚嘿嘿笑着,一遇到村内妇女就避开,背着锄头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想不起枕边人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似乎从上夜校开始,或者从每晚看书开始?她想啊想,发现这一年来除了必要,他已经没和自己聊着家长里短。
每个夜晚他永远是看书再看书,而自己呢?对了,自己在发愁从哪挪些粮食给娘、给大哥,或者在绞尽脑汁的算着自己手上的那点私房钱够买多少黑市粮。
黄翠兰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回了家。
家还是她喜欢的家,可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书本多了,儿子的、女儿的、丈夫的、唯独没有自己的。
她回了卧室,看到书桌上高高垒起的报纸书籍,展开的书籍上不认识的表格和小数字,长长地叹了口气。
打开橱柜,张国富的一叠叠衣裤黑白分明,毫无补丁,衬得自己那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更是破旧。
黄翠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男人的衣裤居然基本都是婆婆准备的,而她居然每次洗衣服都没察觉。
可想而知婆婆是对自己有多不满。否则不会亲自动手,也没告诉一声自己。这已经是彻底无视自己。
黄翠兰无力地躺在炕上,闭上双眼,想着该怎么拯救夫妻俩的感情,想着如何重新得到婆婆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