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和她的关系停在原地,只怕会雪上加霜,恶上加恶。
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亓灏的神色有些无奈。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往后的事情,谁又能算得准呢?
凤鸾宫里,秋蝉见皇后一脸的阴郁,心知她必定是因为玫妃有喜一事而心中不快,于是蹲下身子,一边帮她洗脚,一边安慰道:“娘娘,您别担心,玫妃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月,咱们用不着着急的。”
皇后捏起胸前的一绺头发,美眸中冷光一闪:“小八现在好不容易能得皇上高看一眼,可你瞧瞧皇上,一听说玫妃肚子里有了块肉,对宫中上下大肆行赏,好像咱们的国库多丰实一样!”
“依着皇上对玫妃的宠爱,要是玫妃这一胎是儿子,皇上一定会下诏立太子的!”
秋蝉道:“娘娘,太子的位子空了这么多年,连宁王爷都没捞到,皇上怎么说都不会糊涂到让一个襁褓里的小婴孩做太子的。”
“不说宁王爷不愿意,就说满朝文武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哼,这江山是天家的,那些老臣们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处?”皇后语气不屑,咬牙切齿道:“只要皇上张口了,谁敢不从?”
感觉到皇后身上火气噌噌,秋蝉垂下眼睛,给皇后擦着脚的动作越发的谨慎起来,“娘娘,现在拥护八皇子的朝臣不少,可以说八皇子已经有了能够与宁王爷平分秋色的能力了。”
“奴婢觉得,您还是放宽心,仔细着凤体。”
“平分秋色?”皇后一听到秋蝉提到亓灏,不禁面色扭曲,“小八要真是有这个能耐,皇上早就把太子之位给他了,本宫还能等到现在?”
皇后之前还因八皇子出息了而高兴欣慰,可这种高兴却被玫妃有孕这件事情给一棒子抹掉了。
一块连鼻子眼睛都没长出来的肉,都可以让老皇帝这般欢喜重视,相比之下,八皇子这个十几岁的,个子都快比老皇帝要高的少年,却要费尽心机的,想法设法的讨老皇帝欢心,真是窝囊没用的厉害!
当然,这也刚好验证了一个道理。
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坊间,母凭子贵是没错的。
同理,子凭母贵也是一样的。
老皇帝是因为玫妃,才对这个一个月的胎儿十分看重。
玫妃也是因为这个胎儿,在宫中的地位又跟着水涨船高了上去。
德妃又一病不起,除了皇后,后宫之中就属着玫妃最尊贵了,这怎能不让皇后嫉恨呢?
再者,皇后这些年是指望着八皇子的,可八皇子到底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谁知道最后能不能靠得住?
心里窝着一团火,烧得皇后两眼猩红。
不过转念一想,老皇帝和皇后这些年貌合神离,夫妻关系不和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后多年前生出了小太子,可太子又不幸夭折了。
后来再未能顺利有个子嗣,还不得老皇帝喜欢。
如果八皇子真的是皇后所出,那么老皇帝极有可能会恨屋及乌,连带着对八皇子也一块厌恶,所以要怪只能怪皇后自己。
秋蝉也算是照看着八皇子长大的,对八皇子,她是既同情又心疼。
见皇后话里透露着对八皇子的埋怨,不忍的劝道:“娘娘,皇上宠爱玫妃不假,但孩子一日不从肚子里出来,它就一日是块肉。”
“皇上也就是一时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等这高兴劲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咱们八皇子天资聪颖,大臣们现在又对他赞不绝口,奴婢觉得皇上心里还是看重八皇子的。”
的确,老皇帝是不可能因为对玫妃宠爱,就会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立为太子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秋蝉能懂,皇后应该也不会不知道。
只是,妒火攻心,让她一时失去了分寸而已。
深吸一口气,皇后总算是将火气给压了下来,情绪稍微平息了一点。
没错,老皇帝之所以如此欢喜,无非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女子受孕,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男人嘛,其实也跟女人害怕变老。
女人的老,是那青丝中的几根多出来的白发,是眼角冒出来的一条条小细纹,是不再光滑细腻了的皮肤。
这些变老的痕迹,是外在明显的。
而男人,从外在来说,比女人要老的慢。
当然,他们也不像女人如此在意自己容貌的衰老。
他们在意的,或者是能明显证明他们真的老了的,就是床上能力。
一旦床上他们不行了,那就真的不行了。
因此,他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喜欢貌美年轻的女子。
若是能在他们身上播下种子,看着她们的肚子里孕育着自己的孩子,这便能说明他们的生育能力尚在。
能生育,便不老。
这是大多男人的心理,可笑又幼稚。
反观女人,害怕变老的同时,也在心理上逃避这个事实。
她们不会像男人那样从床上来得到安慰,而是会比以前更加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或者是过度的护理调养,以让自己看着如之前那般水灵灵,粉嫩嫩。
“秋蝉,找个机会,将玫妃肚子里的做掉。”皇后待秋蝉擦完自己的脚,缓缓道:“本宫倒是要看看,等玫妃怀胎几个月后,生出来的是个死胎,皇上会不会哭死!”
做掉玫妃的孩子,有很多种方法。
秋蝉听皇后这意思,似乎不想用过去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给玫妃下药,而是让胎儿慢慢长大,一段时间后胎儿停止发育,胎死腹中。
点点头,秋蝉应声道:“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摆摆手,闷声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秋蝉端起盆子,退了出去。
玫妃有孕,除了老皇帝欢喜之外,大多数人都不会感到开心。
皇后在秋蝉的开导下渐渐释怀,可八皇子因此事而不痛快了一天。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夜色浓了,他趁着人不注意的功夫,偷偷去见了“陈泽轩”。
在亓灏和顾瑾璃启程之前的那天晚上,雷子假扮陈泽轩,装病住进了宫里。
人在眼皮子底下,老皇帝时不时的让贾公公去慰问一番。
又有魏廖每日来回禀“陈泽轩”的病情,老皇帝很是放心。
虽然这两日“陈泽轩”的恶疾好转了,完全可以不用继续住在宫里了,但老皇帝还是想等亓灏回京后再放人离宫。
八皇子也隔三差五的去看望“陈泽轩”,可他却不知道躺床上的人是雷子。
雷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陈泽轩有个八九成相似。
好在八皇子最近也没提到什么敏感性话题,只是单纯的问候,所以雷子在与八皇子谈话的时候,并未露出过什么破绽,就连扮作雷子的凌楚都觉得雷子简直就是如假包换。
如果雷子哪天对陈泽轩起了异心,真以陈泽轩的脸来示人,恐怕就跟祁蝶一样,让人傻傻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人,哪个是冒牌货。
“咳咳咳……”雷子在凌楚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语气有点虚弱的对坐在椅子上的八皇子打招呼道:“这两日吃了药,还是好的不利索,让小八担心了。”
八皇子知道深夜来打扰“陈泽轩”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可他如果不问个明白,想必今晚是睡不好觉的。
“世子哥哥。”抿了抿唇,八皇子深深的望着“陈泽轩”,问道:“玫妃有喜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雷子又怎可能不知道?
知道八皇子是在试探自己,雷子捂着嘴,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他咳嗽的一张脸通红,仿佛要把一颗心脏也给咳嗽出来才肯罢休,让凌楚瞧着都觉得这戏演的太不容易了。
八皇子见状,给雷子倒了杯茶,递上前:“世子哥哥,你喝点水。”
雷子接过来茶杯,呷了口茶。
凌楚帮他拍了拍后背,叹气道:“世子,老王爷今个还来信,问您在京中如何。”
“您要是不赶快好起来,老王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
雷子勉强笑了笑,将茶杯递给凌楚,“再养几天,就好了。”
转头看向八皇子,他缓缓道:“小八,最近因为身子的缘故,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太过关注。”
“玫妃这件事情,等改日我再给你一个交代。”
“陈泽轩”病了的消息,就跟玫妃今日有喜一样,在第二天就搞的满朝文武无人不知。
朝中的大臣们碍于老皇帝,也不好进宫来探望,只能托了同在宫中的八皇子将礼物送来。
“陈泽轩”连朝中的事务都没心情插手了,哪里还能顾及着玫妃这枚棋子?
八皇子听着雷子这话,便肯定了玫妃一事他是不知情的。
既然“陈泽轩”不知情,那就说明陈泽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能是玫妃擅自做主,也可能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样想着,八皇子郁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世子哥哥,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搁你休息了。”八皇子见雷子面色疲倦,于是拱了拱手,出了房间。
除了雷子和凌楚,以及顾瑾璃知道陈泽轩回了南阳一事,玫妃和八皇子并不知情。
老皇帝宝贝玫妃,所以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专人照看着,无论做什么都很不自由。
这都过去一天了,玫妃还没送过个信过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子也不敢在八皇子面前多说什么,只好先拖着,拖到真正的“陈泽轩”回来。
好在,八皇子并未起疑。
与雷子对视一眼,凌楚抚着“砰砰”跳得一颗心,重重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