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宁王府还是南阳王旧府,有顾瑾璃的地方,必须就得有她们。
至于顾瑾璃和陈泽轩,或者是顾瑾璃与亓灏,哪怕是顾瑾璃与八皇子的纠葛,她们身为丫鬟的也不想多管多问。
当然,八皇子冷不丁的登基为帝,这确实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可是,这些事情与她们这等小人物无关。
她们只需要关心顾瑾璃就好,注意力都集中在照顾顾瑾璃身上就够了。
原本,荷香是不同意爱月带着小黑去南阳王旧府的,可爱月又不放心让秦峰照看小黑。
一来,秦峰是个男人,粗心大意的,爱月担心秦峰照顾不好小黑。
二来,小黑也算是她们小“家庭”里的一份子。
如果顾瑾璃真的要长久的留在南阳王旧府,亦或者是永远的离开了亓灏,那么小黑更是不能留在宁王府里了。
所以,综合考虑过后,爱月还是带着小黑换了个窝。
陈泽轩留下两人一“狗”,也是存着私心的。
爱月和荷香对顾瑾璃来说不是寻常的丫鬟,而是两个小妹妹。
她们二人若是留在宁王府里,未免又会成了顾瑾璃的一件心事。
陈泽轩不想让宁王府里的一切牵扯着顾瑾璃的心,所以倒不如将两丫鬟放在顾瑾璃身边,也好让顾瑾璃没了牵挂,彻彻底底的与宁王府做个了断。
南阳王旧府不比宁王府差,而且还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爱月和荷香住了两日也渐渐自在了许多。
只是估计仍旧不能下床,需要躺床上静养,这让她们很是担心。
前日晚上,陈泽轩便让人将老皇帝并非是太后亲子,皇室血统不纯的消息散播了开来。
亓灏听说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毕竟,他知道无风不起浪,这极有可能是陈泽轩或者是莫离的手段。
兴许,他们想以皇室血统为名由,直接一箭双雕,将自己和八皇子同时给除掉。
因为,老皇帝要不是太后所生,不是先帝的儿子,那么老皇帝的儿子,不管是新帝亓凌,还是带兵驻守在城外的亓灏,他们二人都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
城内也早已炸了锅,百姓们又开启了八卦的模式,都在质疑老皇帝的身份。
皇后好不容易攀上了太后之位,如果八皇子的身份有问题,那她这个刚当了几天的太后也就要受到牵连了。
一怒之下,皇后私自派方晋阳到处去搜查散布谣言之人,并且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再进行谣传,违者杀无赦。
可惜,皇后这么做,只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小祥子虽然极力的瞒着八皇子,但八皇子还是听到了风声。
今日,没有人来上早朝。
坐在龙椅上,八皇子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神色平静之下,流露出让一旁的小祥子害怕的别样情绪。
“皇上,大臣们家里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今个不来上朝了,咱们也回去吧?”小祥子不敢抬头,垂着脑袋小声道。
八皇子扯了扯唇,轻声道:“你先回去,朕想在这里再坐会。”
小祥子察觉到八皇子这两日的状态很是不好,害怕他想不开什么的,犹豫道:“皇上……”
八皇子微微抬眸,静静的看着小祥子,眼中的清冷幽暗,让小祥子哆嗦了一下,行礼退下了。
当然,他也不敢真的退下,只是守在了大殿门口的台阶下面而已。
八皇子站起身来,伸手在龙椅上轻轻抚过,喃喃道:“顾瑾璃,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前天从南阳王旧府里出来后,八皇子想了很多很多。
他忽然想明白了点东西,那就是顾瑾璃之前说她失忆了,被奸人所骗,而她口中的“奸人”,极有可能是陈泽轩。
毕竟,在八皇子的印象里,除了尹子恪之外,与顾瑾璃亲密接触的人不多。
她要求自己放过亓灏,也说明她可能不想让陈泽轩的“奸计”得逞。
而现在自己与亓灏都受到了谣言的冲击,最得力的人便是陈泽轩了。
八皇子,顾瑾璃,陈泽轩,其实从来都不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陈泽轩利用顾瑾璃,顾瑾璃利用八皇子。
只不过,八皇子似乎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就在八皇子暗自难过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个黑影。
他抬头,对上了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顾成恩。
顾成恩冷冷的看着八皇子,声音阴冷道:“皇上,还没将亓灏斩草除根,您不能灰心丧气。”
若是八皇子倒下,顾成恩的小算盘可就要打翻了。
八皇子望着顾成恩那坚定又狠戾的眼神,冷笑道:“那依着顾爱卿看,朕现在还能如何?”
这个“顾爱卿”三个字,八皇子说的极为的嘲讽,不知道是嘲讽顾成恩,还是嘲讽自己。
顾成恩眸光骤冷,幽幽道:“既然堵不住悠悠之口,那就干脆全杀掉好了!”
“有一个敢散播谣言的人,皇上就灭他九族!”
“如此,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皇后杀得不过是那些该杀的人,而顾成恩更狠,竟连无辜的家人都杀,这一招确实能堵住旁人的嘴巴。
毕竟,人命要紧。
可是,却让八皇子变成了一个心虚的暴君。
这刚一上位就如此残害百姓,百姓们就是嘴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是不服气的。
八皇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陈泽轩的傀儡,早晚都有下台的那一天。
只是,他没想过陈泽轩会这么快动手。
当然,关于外面的传言,皇后和八皇子觉得说的有根有据的,可也不能全信。
不过,太后似乎在听到传言后大病了一场,老皇帝也被成功气晕了。
看着这二人的反应,似乎传言又像是真的。
反正,八皇子这皇位是坐不稳了。
“顾爱卿,有句老话,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八皇子像是一个暮鼓晨钟的老人,又如同一个看破红尘世俗的出家人,眸色哀哀:“你的执念太深,总有一天会毁了你自己。”
说罢,他转身缓缓走出了大殿。
这世间的所有,都在冥冥之中有了确数。
而他八皇子亓凌,打一出生就是皇后的棋子,后来又是陈泽轩的棋子。
既然皇位注定不是他的,那他还留恋什么呢?
顾成恩瞧着八皇子这一副突然与世无争,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不禁火冒三丈,低骂了一句,他甩袖回了别院。
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尹子恪当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城门大关,京中形势严峻,他自然也不能外出谈生意了。
家仆见他今日没有翻账本,手里难得拿起了毛笔画着什么,不由得觉得惊奇:“公子今日好雅兴。”
尹子恪笑了笑,淡淡道:“城门出不去,我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家仆上前两步,见尹子恪画的竟是个男子,忽然想到了大夫人之前偷偷嘱咐过自己的事情,小声道:“公子,您现在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咱们夫人一个人也帮不上多少忙,不如……”
尹子恪画画的手一顿,头也不抬的问道:“不如什么?”
家仆大着胆子道:“不如您娶一个媳妇,让她帮着您打理铺子,帮大夫人料理府上事务。”
“我现在家大业大,只一个媳妇恐怕是不够的。”尹子恪低垂的眸子染起一丝不悦,不过语气上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家仆一听,激动道:“公子,您真的想通了?”
“回去告诉母亲,姻缘之事,顺其自然,如今我无心成亲,莫要再为我操心了。”尹子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既然她年纪大了,就安心的在府中养老吧。”
“生意上的事情和府中的事务,都交给管家负责。”
“公子……”家仆一怔,然后视线落在画纸上已经成形的画像上,瞬间明白了大夫人的担忧。
的确,尹子恪与“林笙”之前来往的有些密切。
似乎除了“林笙”之外,他对谁都是温和中又透露着距离。
难不成,尹子恪真的也跟亓灏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
不敢相信自家公子会是一个断袖,家仆张大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公子……您还是体谅一下大夫人的心情,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吧?”
“嗯?”尹子恪画好了,将毛笔放下,望着家仆的眼神有些奇怪:“你觉得我现在不正常?还是说,我不娶妻不生子为不正常?”
“公子,男为阳,女为阴,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家仆跟在尹子恪身边,也是多少读过几本书的,故而他努力的劝解道。
“呵呵,什么是正道?”尹子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睛里只有顾瑾璃的画像,“佛教中所说的‘正道’,是指的自我放任和清心寡欲,束心束己之间的光明之道。”
“你所说的‘正道’,是红尘中大多数人都遵循的俗套。”
“没有谁能证明,成婚便能比不成婚过得要好。”
“公子,您读书多,我说不过您。”家仆怏怏的嘟囔了一句,然后便出了房间,往大夫人的院子去了。
想起京中局势混乱,亓灏被新帝拒之城外,尹子恪也不晓得顾瑾璃的情况如何。
摇了摇头,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好,自言自语的低声道:“为了她,我愿意守着‘正道’,终身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