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然轻轻一笑,“欧阳小姐,人家梅公子没说娶你。”
“……”欧阳静姝咬了咬唇,看向梅林楷,可是这男人进来到现在没有看过她。
包括夏宗泽都不解,看了眼林怡然,又看了眼梅公子,他没懂这哑语。
梅林楷再次请求:“还请王妃高抬贵手。”
“好,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谢王妃成全。”
林怡然郎声说道:“不必客气,我也是有私心的,王爷和范先生都觉得你才华横溢,都觉得大司空(相当于现在的建设部部长)这个位置特别适合你。”
“可在下从没有当过官。”梅林楷很惊讶的抬头。
这惊讶有二:一是,王妃居然在这样的时候任命自己,这任命有效吗;其二,为何她说出这样的话,夏宗泽却好像司空见惯,不仅不惊讶,还不阻止。
林怡然微笑说道:“不,梅公子,你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
“王爷……”
夏宗泽平淡的回道:“王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呃……
咝……
包括梅林楷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说什么,王妃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到底是他预先对王妃说了,还是五妃说了,他表现出赞同?
如果说刚才说这个平民王妃段数高,只是指内宅,可是现在这事……这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
震惊过后,人家敢给他三把手的活,梅林楷却犹豫了,不自信的开口了:“我……”
林怡然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微笑说道:“你可以用两年时间,从小吏一直到大司空,这之中,所有的职位都做一遍,大司空的位置,只为你而留。”
“王爷……”梅林楷如地震般看向夏宗泽,向他求证,目光中全是你家妻子的话是真的吗,莫不是在开玩笑?
夏宗泽肯定的再次回道:“王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愣了一下之后,梅林楷马上双膝落地,叩拜道:“在下多谢王爷、王妃器重,在下愿为王爷、王妃甘脑涂地,鞠躬尽瘁。”
“请起,梅公子——”夏宗泽扶起梅公子,笑道,“走,我们一起到前院。”
“是,王爷!”
转身的瞬间,谁都看到了梅公子看向欧阳小姐的那一眼,是不忍,是不舍,更是决绝!
晚熟的欧阳小姐,情窦却被这一眼看开了,她终身都陷在这一眼里,无法自拔,至使她终身愁怅、孤独终老。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①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活下去该多好,可欧阳小姐偏偏又开了情智,真正是‘多情却被无情恼’,纠纠缠缠独自痴迷了一生。
“不……”这一声出自欧阳静姝,她看向梅公子的背影,撕心裂肺。
可跟着王爷而向前厅的梅公子却和夏宗泽谈笑风声,背影在门口洒下的阳光里,风霁朗月,犹如谪仙,高不可及,他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子韬——”林怡然轻轻叫道。
“何事?”
“你跟这些小姐们说一句吧!”林怡然仿佛一脸无奈的摊手。
夏宗泽人未转身,头转向后面,扫了众夫人、小姐们一眼,朗声说道:“遇一人白首,择一人终老!”说完深情的看向林怡然,“这‘一人’就是我现在的王妃。”
夏宗泽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众人惊呆,有人也不顾礼仪了,大声叫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
夏宗泽看向惊讶的小娘子,清朗一笑,“那就从我开始。”
“啊……啊……王爷对我笑了、王爷对我笑了……对我笑了……!”小娘子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跳脚。
“老天啊,夏王爷,这是真的吗?”又有小娘子站起来问道。
“真男儿,顶天立地,说出的话,当然如山。”
“哇,哇……我的老天啊……为何不让我先遇到王爷……”小娘子捶胸顿足。
“哈哈……”夏宗泽转头,仰头大笑,“哈哈……”
梅公子微笑着跟着转身,至始至终,再也没有看过一眼他暗恋了六年的女孩,仿佛等待女孩长大的人,从来不是他。
曾经一幕幕无声的关怀,一次次静静守候,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把人赶走,原来到头来,唯有他为自己向权贵低头,不……欧阳静姝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天啊,欧阳小姐昏倒了。”
林怡然轻叹,为何人们总喜欢在最一刻,才知道世上最在意的人是谁呢?为何非得缘尽时才懂得去珍惜,为什么?
文人会结束后,除了定了一个大司空职位,其它几个司字位依然悬空,可是整个宣城议论的不再是这几个职位,而是夏宗泽惊为天人的举动,须眉让巾帼,一生一世一双人。
上官家
这个在宣城隐世了近三年的家族,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在寒冬中,枯萎的爬山虎显得整个建筑物颓废不堪。
院墙内,某个小院子里,整个庭院里,都种满了冬青树,整个院子显得生机勃勃,靠着房间门口,坐了一排晒太阳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年长的手中拿书,年小的在门口窜来窜去,女人们却做着针线活,他们正在聊天。
上官家的孙女上官淑兰说道:“爷爷,我出去买菜听人说了,宁国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跟我们家家训一样。”
上官家主——上家明才正在眯眼享受午后阳光:“希望他不是作秀。”
“爷爷,也许是真的呢?”女孩反问。
上官家长孙上官乐驹不屑的说道:“这种话,也就你们女孩子信。”
“去,不跟你这个花花公子说。”上官淑兰不耐烦的挥手。
“我才不花呢!”
上官淑兰哼道:“整天沾花惹草,还说不花?”
上官乐驹反驳:“楼子里的女人,本来就是让男人沾的,我不沾,那楼子岂不是倒闭了。”
“人家夏王爷肯定不沾。”上官淑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沾?”
“肯定不沾。”
上官乐驹反驳:“他去了楼子,你也不知道。”
上官淑兰问道:“那你遇过他吗?”
“这倒没有!”上官乐驹想想说道。
“你看,没遇到吧!”上官淑兰得意的说道。
“爷爷,我见过不少宁军军将去嫖妓,还真没有见过夏宗泽本人。”
上官明才回道:“或许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
“爷爷,我去楼子你可没反对!”上官乐驹不满的说道。
“但也我也没有赞同过。”
“爷爷——”
上官明才说道:“你应当向你父母学习,夫妇和睦、举案齐眉。”
坐在一边的中年男人马上高兴的拱手:“多谢父亲夸赞。”
“我没夸你,是你媳妇肚量大。”上官明才马上说道。
中年男人不满了:“爹——”
中年妇人高兴笑道:“多谢爹夸赞。”
上官明才连忙说道:“今天晚上做点肉给我吃即可。”
“父亲,郎中可说了,你的病情不适合吃肉。”妇人笑道。
上官明才不高兴的叫道:“一个男人不吃肉,那还叫男人么?”
“对不起,爹,儿媳妇收回刚才那句谢谢的话。”妇人一本正径的回道。
“嘻嘻……”坐在一帝的几个孩子们个个捂嘴笑了。
长孙女上官淑兰笑道:“爷爷,你的阳谋被识破了。”
上官明才嘿嘿一笑:“没关系,你娘看在我可怜的分上,会给我喝一点肉汤。”
“爹……”妇人无奈了。
上官明才长叹一口气:“老大媳妇,你得可怜你爹,小时候……”
眼看着念经的要来了,妇人马上打断道:“爹,晚上有肉汤……”
“这不就结了嘛。”上官明才得意的说道。
长孙上官乐驹问道:“爷爷,你说会有人来请你出山吗?”
“不知道!”
中年人问道:“爹,我想出去找个小吏做做,可以吗?”
“行!”
“真的,爹?”
上官明才说道:“你都快要当爷爷了,还能拉下脸找事做,我怎么能不赞同。”
中年人高兴的说道:“那我明天就去衙门跟他们说一声,做个校书书吏,活轻松,又有银子拿。”
上官乐驹问道:“爷爷,那我能不能到官府找事做?”
“你再等等。”上官明才说道。
上官乐驹不解的问道:“为何父亲能,我不能?”
上官明才回道:“因为逛楼子的你资质比你爹高。”
“啊……”上官乐驹没想到爷爷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高兴的失笑。
上官淑兰不满的叫道:“爷爷,你这是鼓励大哥干坏事。”
“我相信你大哥。”
“还是爷爷了解我。”上官乐驹得意的说道。
“哼!”
上官乐驹得意的昂头:“东管西管,小心嫁不出去。”
上官淑兰凶巴巴的回道:“那我就赖在这里做老姑娘,整天烦你婆娘,”
“你敢!”
“就敢!”
上官明才悠悠的打断了斗眼的孙子、孙女,问道:“老大媳妇,驹儿的媳妇看得怎么样了?”
“我都不满意。”妇人回道。
上官明才问道:“那个地方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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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唐—白居易《花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