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梧说话没个避忌,远处的听不着,若翾自然听见了,没理论,笑了一声,一众皇子福晋坐定,公主额驸也都走了进来,后台居然还跟着拉旺多尔济。
八岁的孩子长得像个黑塔似的,扎了两根辫子,上面追了红玛瑙和银珠穗儿,穿了件铁灰色袍子,若翾忍不住赞叹:“真是个好孩子。”
陆湘漪笑她,“你这岳母,看准女婿,倒很满意,一点不挑剔。”
若翾回头,坐正身子,“过了年,涵昉也五岁了,再过十年,我这掌上明珠,可不就下嫁他超勇亲王一族了吗?”
陆湘漪笑着摇头,才三十五的人,倒想起十年后的事儿了,也忒高瞻远瞩了,正要再打趣她一句,吴书来一句唱喏,若翾、永珹、永珏等人起身。
“臣妾/儿臣恭迎太后娘娘、万岁爷、皇后娘娘。”
弘历扶着太后坐定,方才道:“今儿个是除夕赐戏,都坐吧。”
正经的宫宴已经过了,规矩也就没那么大了,众人坐了,一院子的人竟不闻椅子挪动之声。真无趣,若翾将手炉递给抱夏,让她去添碳,不过这么些年了,也该习惯了。
兰璎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她心思简单,搁不住事儿,瞧见若翾更觉得愧疚,一直低着头,台上的戏唱得热闹,她却充耳不闻。想了想,寻了个由头,出了重华宫。
七巧帮她裹紧身上的披风,“主子,万岁爷他们都在里头呢,主子别出来太久,免得给人瞧见了。”
兰璎踹了踹脚底的台阶,“我呆在里头气儿不顺,又坐在贵妃和庆妃跟前,更觉得不对,还不如出来走走,那件事我不说,可也忘不了啊······”
自那日之后,兰璎确实不再提起永璐阿哥的事了,可心里不痛快,也能瞧得出来,“所幸主子如今住在景仁宫,皇后娘娘和愉妃那些个乌糟事儿,您瞧不见,也就算了。”
兰璎睨了她一眼,除夕无月,居然还无星,一片天暗沉沉的,只有那一溜儿宫灯发光,人心里也不得透亮,主仆二人站了一会子,觉得身上寒噤噤的,也就回去了。
黑暗里走出一对绣了迎春的花盆底,黑夜里,愉妃的眼神亮得可怕。
戏散了,苾芬也没和诸位福晋寒暄,她精神不济,便回了翊坤宫,才进门,康禄海便道:“主子,愉主子求见。”
愉妃?她来作甚,揉了揉额角,到底是四十三的人了,没那么好的精神,苾芬歪在榻上,命小太监端了炭盆来,“请愉妃进来。”
愉妃才进门,脸上的惶急叫苾芬一惊,顾不得规矩,她打发了伺候的人,至于三两心腹,“你这是怎么了?见猫鼠似的。”
愉妃嗵地一声跪倒,“娘娘,那桩事给人知道了!”
那桩事!
“哪桩事?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苾芬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恓惶,“你倒是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