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它就要撞上玉台下方的禁制,夏泠丢下一句:“朔之稍等。”便飞身而下。
她速度极快,如一道流光,从那三艘大型云舟的上空掠过,落在那正要跌下的飞梭一侧,用手扶住栏杆,轻轻的一推,便见那艘数十米长的飞梭,立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道友,”夏泠提醒舟上看得呆住的修士,“快启动阵法。”
舟上修士是名年轻女子,怔怔瞧着夏泠,被提醒了,才幡然惊觉,连忙道谢:“多、多谢前辈!”
又慌张道:“既然前辈宗门有要事,我等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调转方向,仿佛是被狗撵了一般,慌张的遁走。
“我、我也告辞了。”
“前辈见谅。”
一时间,小宗门纷纷驾起法器,忙不迭的告辞离去,从他们那惊慌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是被那柯掌事的做派惊到。不过片刻,便‘清理’出一大块空间。
夏泠:“……”
她心中暗叹一声,降到玉阶之上,往云台看去,只见阶梯尽头,聚了一群修士,皆是刚从那三艘豪华云舟上走下来的,一群人远远瞧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把飞梭扶起,指点着她笑说着。
“那女修是作甚,跑去与那小宗门弟子献殷勤吗?”
“她怎么连法衣也没穿,还光着脚。”
“看呀,她瞧过来了?哎……可惜这云台上有禁制,用不了神识,倒是看不清相貌。”
夏泠:“……”
尚事台上确实有限制神识的禁制,因为这是极乐宗驻地对外开放的门户,为彰显宗门威严特设下,来往的客人也无不知趣遵守。
但夏泠并不需要用神识来视物,这阵法对她影响有限,于是现在,她都不用细心感知,这私语声便直往她耳朵里钻——因为这些修士几乎都没用传音。而是如市井闲汉、闺阁女子般,窃笑低语。
“这便是贵宗的女弟子么?”
夏泠听见衡夫人与柯掌事笑道:“倒是心善呢。”
她声音柔柔细细,说话时还将绸扇轻抬,稍稍遮住脸,一派贵妇人之态。又打量夏泠:“瞧着还很年轻,修为倒是不浅。只是莽撞了些。”
“夫人说得是,”柯掌事连忙应道,“有前辈在场,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辈出手。”
夏泠:“……”
她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柯掌事,见他微躬着身与衡夫人说话,脸上的神情似不悦又似懊恼,一幅被小辈驳了脸面的模样。便知这人应该是真的不认识她。
这其实也很正常,她一向不在宗门里走动,修为不显,年龄也是实打实的年轻,这掌事一心认定她是个小辈,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下一刻,夏泠便听柯掌事稍稍提高了音量,对她斥道:“还不快过来!”
此言一出,原本静静悬在尚事台旁的姬莫欲,眉头当即便是一皱。
他诧异的瞧着柯掌事,连忙飞身而下,张口道:“柯掌事,这……”位可是神女。
他还没说完,夏泠踩着玉阶一跃而起,轻盈若一道细风,翩然落入玉台。
她截住姬莫欲的话:“掌事唤我何事?”
夏泠不打算在这亮出身份,一来她不想惹人注意,二来夏泠对这衡夫人一行人有点在意。总觉得她们那云舟的图腾有点怪。想再观察一番。
她一开口,姬莫欲便露出些许讶然的神情,但犹豫片刻,还是止住了话,默然立于她身侧,夏泠等了一会,却见那柯掌事,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微微瞠目,盯着她不说话。
夏泠后知后觉整个尚事台都安静了下来,包括那衡夫人一行,只是盯着她,不由轻声:“掌事?”
是她被认出来了吗?
夏泠思量着,也挺正常,毕竟她因为功法缘故,常年赤足,又封了视感,特征还是挺明显……
接着她听见一声轻叹。
她侧过眼眸,便见衡夫人以扇遮面,双眸盯着她,那眼神十分复杂,似有毒嫉之色,见她看来,却微笑道:“这位仙子……好生美貌。怕是瑶池仙姬,也不过如此了。”
夏泠:“……”
夏泠:“皮相而已,夫人不必在意。”
此时柯掌事才惊醒一般,他看了看夏泠那明显没有任何灵气的丝衣,又在她的脸上流连片刻,有些惊疑不定:“……你、你是哪峰的弟子?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我还未曾拜师,”夏泠道,“现在居住于一个小峰头,之前都在峰内修行,这次堕月盟会,长辈特许出来涨涨见识,掌事没见过我也正常。”
这话也不算说谎,夏泠目前确实还没拜师。脉月峰从体积上来,也确实是个小巧秀丽的山头。
“原来如此,”柯掌事恍然,“难怪、难怪……要是我见过,我定然……”
他说着又似痴了一般,目光黏在夏泠脸上。竟然连一旁的姬莫欲也没注意到了。
“掌事为何要将飞梭推下去,”夏泠道,“若是撞上禁止,岂不是白白毁去。”
柯掌事声音一止,他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表情,顺着夏泠所指远眺一眼,皱眉道:“问这个做什?那是飞梭星移门的。”
大凡宗门,其命名有所讲究,一般而言,最低者称‘洞’,其次乃‘门’,稍能入流,则可称‘派’,最大者,方可称‘宗’。
虽未明说,但这位柯掌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个小门小派的飞梭,毁便毁了。
他才说完,衡夫人便轻叹一声,以扇掩面:“原来是我的不是,令这位仙子恼了。”
随衡夫人而来的女修们也陆陆续续的醒过神来,一名侍女模样的人急急道:“夫人何须叹气。”
“你这女修,好不知礼。”
她神情似愤愤:“我家夫人特来拜访,让那小门派,挪个位置,又能怎样?你们掌事都还未发话,你还不依不饶起来。这便是你们极乐宗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