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夜看到沐浅浅回来,便闪身站在了一支柱子侧面。
柱子的阴影完美的遮住了他的身影。
此刻,‘宫娥’之前,只有沐浅浅站着,她的眼睛连眨都不眨看着这幅画。
顾沉夜就这么看着沐浅浅,他明明不愿意打扰的,可竟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的便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玛格丽特很漂亮。”顾沉夜轻轻的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美术馆里听起来,像是染上了一层忧郁,有着前所未有的迷人特质。
沐浅浅陡然听到这个声音,脊背瞬间就绷直了!
顾沉夜?!
她没有回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怕自己有了幻听,还是不太相信顾沉夜此刻会站在这里。
“这幅画的背景是塞维利亚的宫殿大厅,委拉斯贵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把自己也画了进去,而这幅画之所能能够成为镇馆之宝除了画作的本身应用的透视法,对光线的描绘和对现场气氛的把握,展现出了复杂的,层次丰富的构图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幅作品体现了西班牙对他们皇室高贵传统的自豪感。”
顾沉夜这番话说的很慢,也很轻。
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敲在沐浅浅的心上。
顾沉夜的话说完之后便安静了,沐浅浅不动,他也没有动。
过了片刻,沐浅浅终于慢慢的转身了,她只看了顾沉夜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在了‘宫娥’这幅画上,“其实,我喜欢的并单单是‘宫娥’这幅画,而是委拉斯贵兹对画作的表现。他的绘画艺术,在反应当时社会生活时既不颂扬也不谴责。他许多描绘社会底层大众的画面上,既不是赞美贫穷的圣洁,也不是对贫穷的鄙视。他所理解的现实主义就是,只把自己看到的如实的描绘在画布上罢了。所以,他可以画‘纺纱女’,也可画‘教皇伊诺森西奥十世’。”
顾沉夜能明白沐浅浅想要说的意思。
又是片刻的沉静。
沐浅浅的视线又停在‘宫娥’上片刻之后,便低下了头,但也没有离开去看别的画作的意思。
顾沉夜见了,连忙说道:“是不是我打扰你了?浅浅,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我离开,去馆外等你。”
沐浅浅转过身,看着顾沉夜,“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她没有问顾沉夜是怎么知道她和沐楚楚会在西班牙的,因为她清楚,只要是顾沉夜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总会有办法有渠道去查到自己的答案,因为顾沉夜有这个能力。
这一路上,沐楚楚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这个避免那个,即便是刷卡买单也是计划又计划,其实沐浅浅也是真的不止一次想要告诉沐楚楚,别徒劳了。
沐浅浅不了解傅珩远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她知道顾沉夜有。
即便是她们刚离开帝都直飞香港的时候顾沉夜找不到,但是在英国,从他们定下航班或者酒店的时候,沐浅浅就知道,顾沉夜只是没有想要追过来,或许他会去查,也或许他知道她们不想让他跟着便不去查。
但沐楚楚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小心如此谨慎的。
沐浅浅心里清楚,顾沉夜没有在伦敦出现,只是因为他接受了她这个不辞而别的旅行,也接受了她想要和沐楚楚单独度过这个寒假的愿望。
可他现在又过来了,就在西班牙。
她和沐楚楚不过来西班牙的第二天,顾沉夜便已经出现了,从时间上推断,可以说,她和沐楚楚前脚刚到西班牙,顾沉夜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她们在哪儿。
顾沉夜听到沐浅浅这样问,便理解了她潜意识的含义。
她能理解他所做的决定。
这点对顾沉夜而言,觉得很珍贵很难得。
起始,顾沉夜决定追过来,肯定是因为知道了宋君承和沐浅浅在伦敦的偶遇,可是飞西班牙的途中,以及当他刚才在酒店的餐厅真正看到沐浅浅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他内心深处最最真切的想法只是……
“浅浅,我想你了。很想的那种。”
顾沉夜轻道。
是啊,就这么简单。
他很想沐浅浅,所谓和其他人的偶遇不过只是催化剂。
顾沉夜知道,这个新年他不愿意和沐浅浅就这样分开,让她在欧洲,自己在帝都,就这样过了。
顾沉夜想要陪在沐浅浅的身边。
想要和她度过他们之间认识的第一个新年。
他想要看看她。
哪怕只是像是今天在美术馆这样,远远的跟着,不去打扰她和沐楚楚原本出行的计划。
哪怕真的只是如周然所告诉他的那般,只需要做好她们想让他做的事情。
但,也只是能够这样的看着她,陪着她,一起过年就好了啊!
因为,他真的真的真的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