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妨，脸上的担忧比所有人都浓烈得多：“苍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害小舞？”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我刚刚得到消息，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查。”

“你来不及，朝中群臣来的可及时了！”云羽蝶又是担忧，又是有气，也不由冷哼了一声，“天还没亮呢，他们就纷纷上书，要皇上立刻将小舞拿下，斩首示众，好除了这个妖孽，还天下百姓以太平祥和！你瞧瞧，一个个可真是义正词严，体恤民情啊！”

这一路进了宫，北堂苍云倒不像刚才那么杀气外露，恢复了平时的优雅从容，只是浅浅地笑着：“父皇是否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北堂千琅点头：“大内密探来报，一个是城中富商刘元和之子，一个府尹钟南志的外甥。

北堂苍云双眉一挑：“还都算得上是重量级的人物，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北堂千琅点了点头：“若只是街头的乞丐流浪儿，可能还不会这么群情激奋。不少人都说，小舞已经把妖爪伸向了富商和官家，接下来恐怕就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了，所以不得不除。苍云，小舞此刻在何处？”

“在我府中。”北堂苍云回答，“情况未明之前，她不宜抛头露面，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北堂千琅不由叹了口气：“我找你和小小舞当然不是问罪，她不是断案高手吗？让她去看看那两名死者，如果能找出真凶，自然就能让所有人闭嘴了。”

对呀，把这茬给忘了。北堂苍云立刻点头：“父皇务必吩咐下去，两名死者的尸体以及现场必须严加看护，不经我和小舞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否则杀无赦。”

北堂千琅勉强笑了笑：“我早就这样做了，现场已经被大内密探保护了起来，只等着小舞前去验尸，勘查现场。”

他绝对不相信这是墨雪舞所为，更不相信墨雪舞是什么妖孽，必定是有人利用了那天竹林里的变故，想要栽赃嫁祸。再想到墨雪舞是断案高手，他才当机立断，立刻让大内密探保护现场，北堂苍云和墨雪舞入宫，让他们去侦查此事。墨雪舞曾经说过，断案和作战一样，也是兵贵神速，拖的时间越久，一些很有力的证据可能就会消失或者发生改变，再想找凶手就更不容易了。

北堂苍云点头表示非常满意，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既如此，我先带小舞过去看看情况，父皇和母后先安心歇着。”

两人点了点头，北堂苍云转过了身，却又突然回头：“父皇，能否借一步说话？”

北堂千琅还未点头，云羽蝶已经一把拉住了他：“你们在这儿聊吧，我先回去了。苍云，不管有什么消息，都立刻派人来告诉我们一声。”

云羽蝶一向也是个懂得分寸的，虽然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但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如果是有关朝政的事，她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等她离开，并且确定已走远，北堂千琅才首先开口：“什么事连羽蝶都不方便听？”

北堂苍云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眼睛：“父皇应该也听到了一句话，小舞是妖杀星转世……”

他故意停了停，果然发现北堂千琅的脸微微一变。尽管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明显并不成功，便有意无意躲避北堂苍云的目光：“这句话我的确听说了，这都是那栽赃嫁祸之人造谣中伤，无需理会……”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小舞绝对不是妖杀星。是父皇，这句话当年是不是也有人跟你说过？当时那个被定性为妖杀星的人，就是母后吧？”

北堂千琅到底还是吃了一惊，猛的转头看着他：“你……”

“我猜对了。”北堂苍云浅浅地笑了笑，眸子里却有忧虑，“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得不放弃母后，对不对？”

北堂千琅想要摇头否认，可当他对上北堂苍云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就知道所有的否认都是徒劳的，便苦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隐瞒的很好。”

“推理，不过基本靠猜。”北堂苍云又笑了笑，“别忘了当初，你以为再也唤不回母后的心，万念俱灰之下，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候曾经说过，当年之所以将母后打入冷宫，不是因为真的相信了天眼，而是另有原因。那个时候我就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逼你不得不放弃最心爱的人。再联想到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要得出这个结论也就不难了。那个说母后是妖杀星，要你必须放弃的人，是不是大祭司？”

是不是这三个字根本就多余，因为他的语气根本就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北堂千琅依然苦笑着点头：“除了他，还有谁的话让我不得不听？尽管我万分舍不得，可身为朝龙帝国的皇帝，这片大陆的王，我做不到拿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冒险。可是这些年来，我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已经无数次后悔过，就算为了不伤害无辜，我也完全可以舍弃皇位，带着羽蝶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一起生活。就算她真的是什么妖杀星，大不了就把我杀了，总好过这样生不如死。所以我已经决定，如果大祭司再告诉我，不能把羽蝶留在身边，皇位就是你的了，我会带着羽蝶避世隐居。”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做出的决定跟自己不谋而合，北堂苍云先是怔了一下，跟着微微一笑：“你的醒悟虽然来的迟了点，可迟了总比不来好。这么多年过去，母后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我倒是觉得大祭司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凡人，也会有弄错的时候，所以你不用担心，至于小舞……”

“小舞绝对不是妖杀星。”北堂千琅打断他的话，“就是心怀不轨之人污蔑诽谤，妖杀星几千年难得一见，怎么会左一个右一个没完没了，而且还都偏偏出在我们家？就算她是，大祭司不是比其他人知道得更早？他既然知道了，又怎么会置之不理？”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先带小舞去凶案现场看一看，完了找大祭司聊一聊妖杀星的事儿。”

北堂千琅愣了一下：“找大祭司聊天？你找得到他吗？不是说如果大祭司不肯，谁都不可能见到他吗？”

北堂苍云微笑，笑容里带着那么一股子旁人学不来的傲然：“那是别人，如果我去请他，他说不定会给我这个面子，出来跟我相见的。总之我们现在先去查，父皇你沉住气歇着，等我的消息。”

北堂千琅虽然点了点头，却依然无限忧虑：“虽然群臣如此对待小舞大不应该，可他们到底只是肉体凡胎，智商又没有你和小舞高，难免会被迷惑了双眼，倒不是真的有心为难你们。一旦与他们正面冲突，尽量手下留情，免得局面弄得更加无法收拾。”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本来转身要走，却又突然转了回来：“还是不对。一旦大祭司占卜出妖杀星，应该立即将其格杀，消灾弭祸才对，为什么会留下母后一条命？”

北堂千琅苦笑了一声：“这是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大祭司也不允许。”

北堂苍云微微侧头：“现在也不能说？”

“能，但只能告诉你。”北堂千琅叹了口气，“当初大祭司告诉我，羽蝶是妖杀星转世，我本来也以为她必死无疑，可大祭司接着就说，羽蝶这个妖杀星跟其他的妖杀星不同，她不必死，但也不能再做皇后。”

北堂苍云眉头一皱：“没听懂。”

“我也听不懂。”北堂千琅摊了摊双手，表示他也很无奈，“可大祭司说，我不必懂，只需要照做，找个机会废了羽蝶的皇后之位。我问他废了之后呢？他就说一切皆有定数，该发生的后面一定会发生，我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北堂苍云轻轻摸了摸下巴：“所以你就借柳凤梧之事，顺水推舟把母后打入了冷宫？”

“是。”北堂千琅点头，“我本来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当时其实根本不相信羽蝶会背叛我，但就是因为大祭司的话，我干脆……不过我求大祭司答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羽蝶是妖杀星，他答应了。”

难怪，这么多年来，除了北堂千琅自己，没有人知道云羽蝶就是令世人恐惧的妖杀星转世，而云羽蝶回来之后，还能继续做她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