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噗的笑出了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一句。”
凌落月点了点头:“记住了。”
日头渐渐西沉,很快,最后一点余晖也隐没在了群岚之后。
步天决定,等待到此为止,看来那小子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那就别怪他下死手!
哐啷,他一脚踢开了北堂苍云的房门,可不等他开口,北堂苍云就皱了皱眉:“轻一点,沧海王府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这么造作。踢坏了不用修吗?”
“放心,我赔得起,不用花你沧海王府的钱。”步天抱着胳膊椅在门框上,“还有功夫为一扇门心疼,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北堂苍云的目光清冽了些,却依然透着一种并不加掩饰的迟疑:“有一点我赞成,一直以来我都太相信自己的直觉,认为小舞心里另有他人,这可能是导致如今这个结果的主因。”
步天没有急着开口:“所以?”
北堂苍云沉默片刻,居然只说了四个字:“我后悔了。”
步天笑了笑:“你指哪一点?后悔什么?”
“后悔放她走。”北堂苍云轻轻叹了口气,“比起她,我更承受不起失去。跟她比脾气,比傲气,比狠比绝,比无情,我一定会输。最关键的是我爱她比她爱我要多,这就注定我赢不了。”
步天点了点头:“如果你早明白这一点,就不会放她走。”
“这话你说错了。”北堂苍云摇了摇头,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就是因为我放她走了,才明白了这一点。”
步天一愣,跟着就笑了起来:“这么看的话,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幸好不算晚,接下来你应该做什么?”
北堂苍云反而又沉默,沉默是因为一种发自内心的迟疑。
“苍云,面子不值钱。”步天冷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舍弃,什么东西宁死都要守住。不是任何一次后悔都有挽回的机会,至少这一次,你有。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你可以不在乎让我失望,但别让你自己对你自己都彻底失望。”
转过身,他走了,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北堂苍云静静地站了片刻,终究是微微叹了口气:罢了,我认输。
看着一人三雕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终连黑点都看不到了,凌落月才叹了口气:“总算是想通了,希望还来得及。”
步天站在他身后,笑得贼兮兮的:“这可是我的功劳,将来不光是他们,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得好好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
凌落月失笑,很认真地摇头:“就算你不帮忙,他们也没有出生的机会,苍云说坚决不要娃娃,只要小舞一个人就够了。”
“扯。”步天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说是这么说,就凭苍云对小舞那股黏糊劲儿,不定什么时候就造个娃娃出来,还能掐死不成?他要真的管生不管养也没事,生了我拿走,有多少我都能给他养大,认我做爹也挺好。”
凌落月回头看着他,一脸钦佩:“你对苍云果然是情深意重,都愿意替他养儿子,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闪边,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步天也忍不住乐,“女儿更好,我带回去养大了做媳妇。”
凌落月微笑:“这不对呀,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那应该是抢他儿子回去,养大了当媳妇儿,为什么是女儿?”
步天被噎的不轻,隔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这个人不挑,要真的对了我的味,男女我都可以接受。”
凌落月点了点头,却给了他一个“我信了你的邪”的眼神,然后皱了皱眉:“你不告诉苍云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让他去找小舞了吗?”
步天摇了摇头,目光那叫一个波诡云谲:“就是不能告诉他,必须让他以为他真的是我的人了。”
凌落月表示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
“这还用解释吗?你那么聪明。”步天把刚才那个白眼还给他,“如果小舞真的爱他,就不会在乎他是不是有过别人,哪怕有过别的男人。如果他真的爱小舞,就应该知道小舞不会在乎他是不是有过别人。如果他们连这点障碍都克服不了,那还是不要在一起了,趁早散伙拉倒。”
凌落月想了想,虽然觉得有点道理,还是摸了摸后脑勺:“我觉得太绝对了,苍云要是有过别的女人,或许这道理讲的通,可你是个男的呀,这……普通人怕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本来好好的一对鸳鸯也能让你打得七零八落。”
步天哈哈大笑,反倒很得意:“普通人是经不起,可他俩都不是普通人,必须经得起!总之没问题!”
凌落月默默地点头: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虽然北堂苍云晚了好几天才启程,不过他这可是等于拿翅膀飞的,应该能够追上墨雪舞吧?
其实墨雪舞走的真心不快,不是不能快,是不想快。
当日她走的时候要是也骑雕,这会儿早就赶回赤日国了,可她真不想那么快回去,这一路反而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得越慢越好。
当然并不是等着北堂苍云来找她,只是心里实在乱得要命,她需要时间从里到外都平复下来,否则回到赤日国见到亲人,恐怕会控制不住。再说她就这么灰溜溜地被人一纸休书赶了回来,总有一些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所以一开始她没打算回赤日国,除了觉得无颜面对他们以外,最重要的是体内的邪性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她也绝对不能伤害到秋锦瑟等人。依着她本来的意思,是想按照之前的计划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避世隐居,活一天算一天拉倒。
不过在那之前,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赤日国一趟,跟他们小聚一段时间,再找借口离开。为了不让秋锦瑟等人担心,她已经叮嘱鬼鹰,送她进入赤日国京城他们就返程。
越往前走,她的心情就越难以平复,走得也就越慢。不管她如何压制,过往和北堂苍云所有的一切总是清晰地在脑海里盘旋,逼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温习,那种痛苦,几乎将她压垮。
所以她越发觉得,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平复那些伤痛,不好意思耽误鬼鹰那么多时间,便不止一次让他们回去,大不了易容改扮,不引人注目就是了。
三人却死活不肯答应,说王爷他们必须将她安全送回赤日国,否则杀无赦。这么一来,墨雪舞就不好强迫他们离开了。
对墨雪舞选择离开,鬼鹰是颇有怨怪之意的。北堂苍云对墨雪舞爱到了骨子里,他可以承受任何的打击和伤痛,唯独承受不起墨雪舞的离开。墨雪舞却走得那么决绝,一丝犹豫都没有,足以说明她对北堂苍云的爱远远比不上北堂苍云对她。
然而这一路走下来,三人很快就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墨雪舞对北堂苍云的爱比他们以为的要深沉得多。任何一点与北堂苍云有关的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激起墨雪舞的痛苦。她无论做什么事,总能从某一个角度或某一个点联想到北堂苍云身上,做着做着就会停下来,一边哭得泪流满面一边低低地叫着北堂苍云的名字。那场景,七尺男儿都觉得心要碎了,说不出的难受。所以他们就更不明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分开?回去不就行了吗?
反正不管王妃什么时候回去,王爷都会高兴到哭出来吧?
白日里经过集市的时候,有一个卖海鲜的小摊子,墨雪舞就怔怔地看了好久,不停地流泪,叫着北堂苍云的名字慢慢昏睡了过去。她是又想起当初一起寻找紫泪珠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