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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八回 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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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征仍是留中不发,就如之前众臣工弹劾萧琅时一样,只当众臣工明了了他的态度后,便知道适可而止了。

可惜众臣工虽在之前萧琅的事上,领教过他的说一不二,乾纲独断了,到底萧琅的事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利益干系。

选秀就不一样了,可谓与所有臣工都有直接间接的干系,自然要趁早扭转了圣意才是;何况储君乃是国本,而有储君就得先有皇子,一旦有了皇子,大周所有臣工百姓都心安了,他们也是一片忠心、公心,何错之有?

自然要坚持到底,总不能等弄得跟当初废帝时期一样,储君迟迟未定,国本迟迟不稳,弄得上下都人心浮动时,再来后悔吧!

于是韩征将折子留中不发的结果,便是更多的臣工开始具本上奏了。

弄得韩征十分的窝火,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一番后,又将众阁老与几位王公重臣传到懋勤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朕要的首先是嫡子,庶子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之后的选择罢了,如今朕与皇后都还年轻,朕都不急,众位爱卿有什么可急的?莫不是想再重演当年朕与母后不被容于先太子妃,以致流落在外多年的悲剧不成?也就是当年阴差阳错,朕才能有今日,可朕的皇嗣能不能也有朕这一番奇遇,谁能保证?朕信得过朕的皇后,可信不过其他人!”

此后又动之以情,把自己当初为了掩饰自己身份,以免惹得旁人和废帝猜疑,因而一直在吃药的事与众阁老王公含蓄的提了提,“朕一直在调养身体,若现在选秀,后宫那么多妃嫔都不能有孕,岂非越发人心浮动?还是容后再议吧,众位爱卿可得替朕保守秘密,再就是替朕安抚臣工才是,不然朕只能惟你们是问了!”

众阁老王公哪里能想来问题竟是出在他身上,他还如此直白的自曝其短呢?

忙都纷纷应了“是”,承诺他们定会保守秘密,如此机密,本来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所谓“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他们可不敢拿自家的身家性命来冒险;又承诺他们会安抚臣工,本来皇上还年轻,什么储君国本,原不必急于一时的。

才算是让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

可惜施清如还是辗转听说了,心里本来并没太大压力的,这下也没法继续轻松了。

她和韩征一直都在调养身体,给他们调养的还是师父那样的一代圣手,却至今还是没有动静,如今韩征还能弹压住臣工们,若再过个一二三五年的,她还是没有动静,只怕韩征也要弹压不住臣工们了……

韩征倒是很看得开,“我已经与臣工们说了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了,若上天真不肯保佑我们,赐我们儿女,那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大不了,届时过继便是了,只要我们打小儿精心教养,与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分别,所以你就别再给自己压力了。再说了,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我又那么勤奋,天道酬勤,我相信老天爷迟早定会让我们如愿的!”

说得施清如啐了他一口,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也是,师父可说了,我们定能如愿以偿的,师父难道还会哄我们不成?有他老人家在,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只是待韩征去了懋勤殿,脸上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了,这便是成了至尊夫妇的悲哀了,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一点小事也被无限的放大,在这样大的精神压力下,他们能早日诞下麟儿就真是奇了怪了!

万幸平亲王没过几日忽然薨了,——虽然不该用‘万幸’来形容此事,但于韩征和施清如来说,的确因平亲王的薨逝,无形中让他们有了几个月喘息的时间。

毕竟平亲王总是亲叔叔,他们理当为他守孝的。

至于平亲王的死因,好像是酒后产生了什么幻觉,竟失足跌进了王府里的荷塘里,等下人发现,赶紧捞起来时,已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只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话:“父王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子……”,便落了气。

韩征与施清如都是知道内情的,听得平亲王临死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平亲王终究还是愧对宇文皓母子,才会独自喝醉,又产生幻觉,以致一命呜呼的,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如此进了五月,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起来,宫人忽然来禀报黄禄病倒了。

自韩征登基以后,黄禄便辞了御马监掌印之职,亦不再担任其他职务,对韩征唯一的请求,便是能让他去为先帝,——这个先帝指的是先太子,黄禄唯一的请求,便是能去为先帝守陵。

韩征见他十分坚持,只得答应了他。

黄禄便搬到了先帝的陵寝旁居住,早晚三炷香的为先帝及昔日东宫的其他主子上香祈福,非年节都闭门不出。

这也是沈留柳愚等人自韩征登基以来,依然不曾膨胀骄傲,仍跟以前一样忠心耿耿的主要原因,连功劳最大的黄公公都那般的谦逊自律,主动退让了,他们自然也要戒骄戒躁才是。

不然就真是逼得皇上不得不“狡兔死,走狗烹”了。

韩征因此越发的感激黄禄,以往曾有过的那些小龃龉,自然也荡然无存了,给黄禄的份例也都是最好的,绝不肯在吃穿用度上有丝毫委屈了他。

如今听得他病倒了的消息,自然很是着急,忙放下手中的折子,便带着小杜子,看他去了。

施清如得知黄禄病倒后,也有些着急,一来她和黄禄的关系已又缓和了不少,她当然也希望他好;二来她不想韩征着急难过。

遂忙叫小晏子去请了常太医来,一道也赶了去看黄禄。

就见不过才半个月不见,黄禄便已瘦得只剩皮包骨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平和安详,瞧得施清如和常太医进来,还能笑着给他们打招呼:“皇后娘娘和常太医怎么也来了?也太兴师动众了。”

一旁韩征见施清如带了常太医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方请常太医为黄禄诊脉,“老头儿,你给瞧瞧禄叔是怎么了吧,其他太医我都信不过。”

常太医点头应了,便上前要给黄禄诊脉,黄禄一开始却不同意,“皇上,奴才好好儿的,真没事儿,不用诊脉了。”

架不住常太医没好气,“你这副样子别说我们内行人了,外行人瞧着都有问题,你犯得着糊弄我们,讳疾忌医么?”

只得伸出了手腕。

待常太医眉头越皱越紧后,反倒笑着宽慰起常太医来,“我知道我时日已不多了,你不必这副样子,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迟早都会有这一日的不是么?”

一旁韩征与施清如却是笑不出来,他们都从常太医的神色中,知道了黄禄的病情只怕不妙,尤其施清如自己也是大夫,光看黄禄的样子,便知道他必定病得不轻了。

韩征因问常太医:“老头儿,禄叔到底是什么病?你只管直说,要什么药材,要多少人协助你,也尽管开口便是,只要能治好禄叔,旁的都不知道!”

常太医却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启齿。

片刻,还是黄禄自己开了口:“皇上,奴才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了,早在去年年初,就已染上肺痨了,只是一直大业未成,心愿未了,所以一直硬撑着罢了。总算如今心愿都了了,奴才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了,您就别为难常太医了,他虽是圣手,治不了病却治不了命,何况奴才真的已经了无遗憾,不想再为了能多活些时日,便咬牙承受病痛了,您就让奴才安安静静的去吧。”

韩征仍不敢相信黄禄竟是患的肺痨,忙向常太医看去,见他满脸沉重的缓缓点了头,方知道是真的。

再开口时,声音便又哑了几分,“禄叔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若你一早就告诉我,我一早就让老头儿为你医治,指不定就不会……”

一旁施清如也颇不是滋味儿。

她一直以为黄禄的主动退让只怕多少有与韩征赌气的成分,赌气韩征只追封了自己的母亲和先太子,东宫其他人都没追封,尤其先太子妃,更是当从没有过这个人一般,可于黄禄来说,那一样是他的主子。

如今方知道,原来黄禄是病了,早就在等着去的那一日了……

黄禄已笑道:“一早告诉了皇上,好让皇上为奴才担心么?奴才如今真的了无遗憾了……哦,也不是,奴才还是有遗憾的,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小皇子出生,不能亲眼看到皇上后继有人。不过奴才会在那边保佑皇上和皇后娘娘平安喜乐,早得皇子的,以皇上皇后娘娘的恩爱和常太医的医术,奴才相信那一日也势必不会远的。”

又看向施清如道:“皇后娘娘,皇上前面二十年苦得很,好在遇见了您,如今也总算苦尽甘来了,以后便只能请您多多照顾关爱皇上,一定无论何时,都要做他的后盾与港湾了。奴才一定会在那边保佑您和皇上的。”

说完不待二人再说,已一径的催他们走,惟恐自己的病传染给了他们,连常太医也一并不许留下,只道:“就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吧,这辈子也够累的了,如今总算可以安心歇息了!”

韩征夫妇师徒三人无法,只得满心沉重的暂时离开了。

可惜次日再去看黄禄时,黄禄已不肯见他们,连常太医也不肯见了,只隔着门让他们以后都别来了,肺痨可是要过人的,万一不慎过给了韩征和施清如,他就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还连跟前儿服侍的人也都打发了,只让人一日三次定时给他送饭菜和药即可。

如此五日后,黄禄去了……

韩征自是悲痛不已,虽有施清如百般安慰,也下旨厚葬了黄禄,还让他陪葬在先帝的陵寝之侧,给足了黄禄死后哀荣,依然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郁郁寡欢,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对黄禄好一点。

毕竟黄禄一直充当的是他亦父亦师的角色,哪怕中间他曾恼过他,彼此有过分歧与龃龉,他心里终究还是感激敬重他居多的,可惜他却没过多久的好日子,便就这样去了。

他在继母亲之后,又一次体会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与悔痛!

万幸进入七月后,一个巨大的惊喜忽然来临,终于让韩征的心情彻底好转了起来:

施清如诊出了喜脉!

体元堂里里外外立时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后欢乐的余波更是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很快席卷了整个乾元殿,又席卷了整个皇宫和皇城,让整个皇城也变成了一大片欢乐的海洋。

韩征有多喜悦,更是不必说了,本就对施清如如珠似宝,如今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便是施清如要月亮,他也定能毫不犹豫的爬到天上去,给她摘下来!

随后又忍不住去给他母亲和施清如的母亲,还有祝家二老,尤其是黄禄,都上了香,感谢他们在天之灵的保佑,更感谢黄禄临走前的祝福。

消息在京城传开以后,阁老王公们也是暗自松了一口长气,他们之前还担心皇上龙体真个受损严重,都已做好几年内,只怕都不会有皇子降生的准备了。

至于将来,有常百草在,想来皇上当不至重蹈当初废帝的覆辙……吧?

却不想,惊喜竟这么快便来了,当真是天佑皇上,天佑大周啊!

不但阁老王公们大大松了一口气,文武百官乃至他们各自的家人族人亦都松了一口气。

之前皇上说自己要的是嫡子,才暂时不肯选秀,广纳后宫的。

如今皇后娘娘终于有了身孕,眼看就要诞下嫡子了,皇上总不能再坚持不肯选秀,不肯广纳后宫了吧?

那皇后娘娘有孕期间,可该由谁来照顾服侍皇上?这便是放到寻常人家,妻子有孕了,都得给丈夫安排通房,何况还是天家,自然更不可能委屈皇上了。

否则,御史们都可以弹劾皇后娘娘了,再是不成体统不顾规矩,也不能到这个地步,不能真恃宠而骄吧,那可不是一个正妻该有的行为,更不是一个贤后该有的行为!

一时间,京城好些有女儿的人家都是摩拳擦掌,只等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将来女儿进了宫后,皇后已有嫡子,又得皇上宠爱,只怕日子不会好过,谁刚嫁人之初,就能事事顺心的?等将来得了皇上的宠爱,生下了皇子公主后,自然也就好了嘛。

既想享受滔天的富贵与尊荣,自然就要忍人之所不能忍,受人之所不能受才是。

何况皇后只是有了嫡子而已,能不能养大,将来又能不能……谁能说得准?

若皇上能一直宠爱她,宠爱她生的儿女们便也罢了,一旦将来她不得皇上宠爱了,一个别说强有力的娘家了,甚至连娘家都没有的皇后和她的儿女们,将来会如何,可就真是未知数了。

所以,此事实在大有可为,这场豪赌,也实在值得早早下注……

可惜众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想得再好,都敌不过韩征的一句:“皇后为朕诞育皇嗣,委实辛苦,朕岂能在这时候只顾着自己?万一累皇后动了胎气,岂非后悔也迟了?在皇后平安诞下皇嗣之前,什么选秀,什么充实后宫的话,都不许谁再说一个字,否则,朕决不轻饶!”

只得一面扼腕叹息,一面焦急的等待起施清如生产来,还要衷心的祈祷施清如这一胎千万要是个皇子。

不然若是公主,届时皇上再来一句:“不是嫡子,那朕便继续等着便是,横竖皇后能生,先开花后结果,总能生下嫡子来的,在嫡子出生以前,不许提选秀的事!”

大家岂非又只能干等下去了?

万幸施清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果然生下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嫡皇子来。

众有女儿的人家方松了一口长气,开始了新一轮的摩拳擦掌。

奈何还是韩征一句话粉碎了大家的希望,“一个嫡子怎么够,自然是越多越好,皇后既能生,那便继续生就好了,再纳后宫做什么?众爱卿这是巴不得朕耽于女色,荒废朝政不成?”

众人这会儿都有些没脾气了,好些甚至直接把女儿嫁了,就等着看后边儿皇上还会有什么话,有什么操作。

果然等到之后施清如生下第二胎、第三胎,足足给韩征已添了三个嫡皇子后,韩征的后宫里还是除了施清如,便再无第二个妃嫔了。

臣工们其时都疲了,只象征性的又谏言了韩征一次,得了他的答复后:“朕既已后继有人,以后众爱卿便不要再提什么选秀纳后宫的话了,那是朕的后宫,朕觉得六宫无妃挺好的,那便挺好的,说到底与旁人何尤?”

也就不再具本上奏了,反正那是他的后宫,他才是皇上,说句糙话,牛不喝水他们还能强摁头不成?

何况皇后娘娘是真挺好的,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对宗室亦是关怀有加,对众诰命亦体贴待下;经她之手重新设立壮大起来的司药局这几年更是为各州府都送去了不少的女大夫,在当地设立的女子医馆亦是造福了不知道当地多少的妇人孩童,说一句“功在社稷与千秋”都不为过。

这样的皇后,难不成还不能与他们爱民如子,给了所有臣民前所未有安宁富足好日子过的皇上一样,真心让臣民都爱戴不成,没见私下里议论皇后娘娘出身卑微,醋妒不忿的声音是越来越少,几乎已彻底绝迹了?

可见臣民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那大家何不好生享受这难得的盛世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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