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女,只这一个亲生的,谢谢大家了。
而三十六桌宴席根本不够,打扮一新的杨明远,已经自动转换成宋家管事的身份,赶紧加桌。
“谁?听见没,京兆府尹没地方坐了。”京兆府尹来晚了,他在安排接下来,一直到晚间,全城的交通秩序等问题。
过一会儿,杨明远又带人手去大门外安置各位官员的车辆,这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停。他谁都不放心,必须亲力亲为去办。
杨明远的母亲和大哥大嫂,更是成了宋家婆子和跑腿小厮。任家村来的村民们,还有宋福生那些进士朋友的媳妇和亲兄弟们,也成了宋家的管事。一口饭没吃。啥景也顾不上看。
倒是这些正儿八经的贵宾们,看着这布置温馨喜庆的院落,有的脸上露出了意外。
还有的在好奇的研究,啊,两边是池子,池水碧蓝清透,池子中间是小拱桥。
他们坐在池子这面吃酒,很靠近新娘子的待嫁闺房。
池子另一边摆着桌子和一些物什,能看出来那面是堵门的主场。
也就是说,新娘子出闺房的场景,以及新郎官稍后入园被难为的场景,他们边吃酒就能边瞧热闹。
……
华夏有姻,今代天定,与子同堂,相约白首,上凤冠霞帔。
在宋家喜宴开席、宋福生向宾客们致谢讲话之时,宋茯苓正正好好掐着时间,换上大婚喜服,已保持姿势坐好。
陆畔那面更是正正好好,宋茯苓这面盖上盖头,他由百位世家公子相陪,上马。带仪仗队出发。
来啦,郎来啦。
宾客们还没有见到新郎官入门,就已经时不时发出期待的笑声。
说实话,有许多人很好奇宋家会怎么难为煜亲王。
以前,老皇上健在那时,初期,民风迎亲有的用大棒子打新女婿,这是一代代延续下来的规矩。
是近些年,世家嫌弃太难看,有失风范,不够儒雅,这才先于百姓变成出对子或是射箭。
可是,这些难为事儿在煜亲王那里不成立啊。
文,对子,就算是让一气儿作出几十首诗又如何?
文臣们看看自己身边少了许多孙儿,翰林院一把手更是用眼神扫一圈,好嘛,除以前在翰林院的杨明远,剩下的全不在。应该都在陆家那面。
能难为住谁啊。
武、武斗,射箭,骑马,比赛?这能难为到别人,却难为不到煜亲王。煜亲王什么出身。
而且,就今儿,几大将军来宋家的都少,一看就知应是在陆家。虎父无犬子,单挑出来一位武将之家的公子,煜亲王压根儿就不用伸手。
正琢磨着呐,鞭炮唢呐迎亲方队到了,外头那叫一个热闹,这是来了多少人。
“我是四皇子,开门!”
宾客们立即露出:你瞧瞧,这谁敢难为。上来就出杀手锏,四皇子有哮喘。
宋富贵仗着胆子比手势,谁也不行,咱必须要问两句。
即便全家上下已经达成一致,珉瑞毕竟是王爷,这是咱家亲女婿,要留些脸面轻点难为,大喜事意思意思就行,要不然哪里出了笑点,以后让人笑死了。
“来者何人。”
陆畔扒拉开四皇子,宾客们从来也没有听过煜亲王这么大声喊话:“岳父大人,是小婿珉瑞,求您开门。”
“岳父?”岳父不好使,陆畔换。
墙头忽然出现一帮人,陆畔在左面前头,头戴新郎官帽子,踩在梯子上:“岳母,小婿来啦。”
一众宾客们当即笑出了声。
女眷们边指着墙头一帮小伙子,一边羡慕的时不时看向钱佩英,听听那喊话,今日没有本王,口口声声,撕心裂肺的小婿。
爬梯子上来的贵公子们都傻了,新郎官说的对,宋府果然暗道重重,上面扎着木签子,多亏早早就在前街唐府存了好些梯子。
“太爷爷。”
宋阿爷坐在堵门这一关的椅子上,大声应道:“嗳。”
“祖母。”
马老太:“嗳。”
别只应啊,开门,这回不再是陆畔一人叫了,“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当整齐划一喊到叔伯们时,池子这面的宾客们也跟着宋家男人们一起应道:“嗳。”
有的都占煜亲王便宜了,让煜亲王私下里叫世伯的人少之又少。
林守阳开始喊父亲了,喊林尚书“父亲快帮着求求情开门。”
陆续求吃席的小子们越来越多。
全场哄笑,宾客们真的开始求情,开门吧。尤其是女客这面,家里孙儿挂在墙头呢。
宋家的大门刚打开一条缝,这就收不住闸,没想到墙头那些人不算啥,新郎官还没有及时撤回时,外面呼啦啦涌进一帮人。
陆畔被簇拥着进来时,对对子都已经完事啦,满堂喝彩。
在翰林院当职的众位公子,微微一笑。啪的一声,纷纷展开扇子扇风。
只看各位的扇子上,极近祝福之词。
谢文宇扇子上写着佳偶天成,林守阳写着琴瑟和鸣。
兰菊庭芳、郎才女貌、同德同心、于飞其乐、五世其昌、天生一对,等等。
连贵妃所出的皇子,才九岁啊,岁数不大,谱大,他的扇子厉害了,上书:早生贵子。
射箭,比武。
宋家的靶子出来了,不止要正中靶心,还要射中远处的苹果,必须一箭射落。
陆畔只说了俩字:“列队。”
正在念规则的宋金宝就被吓的倒退几步,只看武将世家的公子们带着家伙什来的。
什么射苹果,唰唰唰,这个几箭、那个几箭,射出一个“百年好合”的窟窿眼。
宋金宝吞咽了两下吐沫。
四皇子拍拍金宝肩膀,两手拿红包像拿扇子似的,“来,给你。”
珉瑞哥说了,他今儿就负责叫门和赏钱。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银钱铺路。可他觉得必不必要的时候都要用银钱开路,待会儿送不完,他就两手一扬,漫天扔红包,才不背着回去。
所以说,在四皇子以及一众公子哥们心中,这迎亲没难度。
还好,宋家还有一关杀手锏。
八岁多的丫丫,眼下的宋温暖打扮的漂漂亮亮,和李秀家的宝子打扮俊俏极了,俩人吹着笛子从拱桥上走了出来。
宋家,其实从宋温暖、李秀家的宝子之后才是有福的孩子。迷迷瞪瞪跟着逃荒也没记住啥。
到富贵家的小年年、忠玉家的小败家,更是生在福气窝里。
俩人下了桥,开始绕着打扮一新梳着冲天辫的年年和小败家吹笛子,年年和小败家立即开始跳舞。
多么温馨的一幕,可是宾客们却笑的更厉害。
因为煜亲王要学那俩小孩子跳舞。
没人吃饭了,或站或坐着,还有嫌弃太远,站在池子边隔着池水观看的。
年年已经不满足听乐声,遗传了他父亲的音乐细胞和表现欲,边比划着两只小手,扭哒着小身子,边用奶音小嗓子唱出声:
“送给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再看煜亲王脸通红,陆畔硬着头皮头一次跳舞。
已经带领身后众兄弟们群魔乱舞了。
不能晾着新郎官一人跳吧,都跟着跳。
孟景遇为人严肃吧,爱讲这不规矩那不得体,“呵呵呵呵,”没憋住笑出声了,这冷不丁的,给旁边的官员吓一跳。
官员们、男人们看的是“胡闹。”那些胡闹的小子,有好些是他们家的。
女眷们看的却是:煜亲王、国公之孙跳的虽丑态百出,但是认认真真。他生疏比划各种姿势的样子,就是心甘情愿的模样。
“我过了吗?”
宋温暖行一礼:“姐夫,过了。”
陆畔本来要匆匆离开去见茯苓,听见这声姐夫立马站住脚,回眸冲四皇子比划手势,上前来,翻四皇子背的兜子,取过一个装金片的小袋子,亲自递给宋温暖。
那小金片是连在一起的四个字,陆家特意定制的:天长地久。
陆畔刚一上拱桥,刚要对桥那面的世伯们挥手致谢,他就被吓了一跳。
只听乐声响。
这回可不是那小笛子声,很明显,宋家找了乐队就是不知在哪里奏乐。声很大。
乐响并不唬人,唬人的是拱桥两边的池子,忽然出现一男一女在跳舞。
池子左面男,右面女,男子女子站在船上,甩动水袖,跳的极为缠绵、唯美。
能不缠绵吗?
宋福生当时的要求就是,务必要做到在他女婿要去见女儿时就出来跳。要跳出“嬛嬛,是你吗?”就那种感觉。为这种感觉和舞者费了不少嘴皮子。
而随着两个勉强可以称作是船的东西,慢慢向拱桥靠近时,宾客们集体发出惊讶声。
一个没注意,什么时候在池子、水面上方出现了画啊。
两面同时出现,两幅对应舞者衣裳颜色的水墨画。
画上有字,陆畔认出来了,那是岳父的字,一面写着:始于初见,另一面写着,止于终老。
恰好乐声也到了最打动人心的时刻。
陆畔随着奏乐声,一步步稳重地向待嫁闺房走去。
他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有些快了,被那水墨画和乐声感染的有些激动,却没想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推门没推开。
只听,里面有男孩哭道:“早知晓,我五岁那年,就不该给你送蘑菇。我拿你当小将军哥哥,你却要娶走我姐。”
送蘑菇?丁坚、林守阳、谢文宇对视一眼,瞬间也想起当年那一幕,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跪在珉瑞面前。
完了,关键时刻,米寿崩溃了。
脑中是姐姐抢他汤圆的场景,教他念书识字的场景,领他上山下河、漫山遍野笑在一起的场景,还有他和姐姐冻得哆哆嗦嗦,和奶奶赶车,他们仨用一条棉被,捆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场景。
门撞开了。
新郎官陆畔进来就看向米寿:你个臭小子。
宋福生瞪陆畔:你个臭小子。给我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