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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零回 不能因噎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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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来韩征的佯怒,“好啊,竟敢这样对自己的男人,把自己的男人当马,我非把你颠下来不可。”

说完便跑了起来,果然颠得施清如东倒西歪的,却又极有分寸的不会让她真颠着,惹得她“咯咯咯”的笑个不住,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如此回了家里,韩征得赶着进宫了。

施清如想着自己都累得不轻,他还护了自己一路,又背了自己回来,肯定只有更累的,不由大是心疼,低声道:“记得进宫后无论如何,都要好生泡个脚,睡一觉,天大的事儿都等你养足了精神再说,不然你累垮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一边说,一边已轻轻抱住了他,无限的依恋,连出来迎她的桃子与采桑就在一丈开外,也顾不得了。

韩征难得见她在二人独处以外的时候这般的情绪外露,看了一眼桃子和采桑所在的方向,见采桑已拉着桃子避到了黑暗中去。

方满意的伸手怀住了她,柔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房后也好好泡个脚,好好睡一觉,明儿又得早起晚归的进宫当值了。但也不能让自己太累,更不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记住凡事都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定会护好你的。”

哪怕事情真到了最坏的地步,他自己都要没命了,也定会先护得她周全的!

施清如却是肃声道:“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定会护好我,是你都必须护好我们两个……我们可说好了要一起白头的,谁也不许食言,知道吗?”

韩征片刻才低“嗯”了一声,“好,我们一定要一起白头,后边儿几十年都好好的,还要儿孙满堂。”

又抱了她片刻,眼见时辰实在不早了,方狠心松开她,出门翻身上了马,一甩马鞭去了。

余下施清如一直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听不见了,方吐了一口气,叫了桃子和采桑,“回屋去吧。我给你们买了簪子,待会儿瞧瞧喜欢不喜欢,对,就是采桑你手里抱着的那个盒子……桃子你手里这个盒子是装的给师父买的笔筒……灯市上好多卖东西的,要不是抱不下,我都想再买些了,下次定要带了你们同去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姐回头可别忘了啊……”

主仆三个说着话儿,很快回了屋里。

彼时萧琅与丹阳郡主也已送完尹六小姐,在从奉国公府回长公主府的路上了。

之前不论是在灯市上,还是在马车里,都有尹六小姐在,丹阳郡主也不好问萧琅都与韩征说了什么,这会儿可算是能问了,自然再忍不住,待马车一出了奉国公府所在的巷口,便立时低声问道:“大哥,你之前在那家吃鸭血粉丝汤的小摊儿前,都与韩厂臣说什么了?”

萧琅见问,道:“大庭广众之下,我能与他说什么,不过问问他如今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到底会不会与南梁开战而已。”

丹阳郡主黑暗中看不清兄长的脸,不能靠察言观色来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道:“真的,大哥没骗我?你不会是想着皇祖母和母亲都不同意你去凉州,皇上舅舅也不好违逆皇祖母的意思,所以想让韩厂臣帮你想法子吧?不然你打听前方的情况,两国会不会开战做什么,不就是还没死想去凉州的心吗?”

要不说“知兄莫若妹”呢,丹阳郡主还真一猜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琅便知道今儿不给妹妹一个说法,她一定会刨根问到底了,可有些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她。

遂应了一声“是”,“我是还没死心,所以想请韩厂臣帮我想想法子,可惜他说他也无能为力,毕竟皇上也不能违逆皇祖母的意思……”

话没说完,丹阳郡主已道:“所以大哥你就趁早死了心吧,这摆明了不可能的事,且也实在没那个必要,你在京里难道不一样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和皇上舅舅吗,何必非要让皇祖母那么大的年纪,还要为你日日担惊受怕,母亲也是不能安眠呢?咱们为人子女的,很多时候真的不能只考虑自己,不然怎么会连圣人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呢?”

萧琅苦笑道:“那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就一直窝在京城这一方小天地里,坐井观天吧?正是因为如今皇祖母年纪还不算太大,身体也还算康健,母亲更是正值盛年,我才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几分真本事的;再说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指不定一年半载的,我就回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至于紧张成这样,死活都不同意吗?”

丹阳郡主冷哼道:“你只是去走一走,看一看,我们自然不会紧张,可你分明是一心想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叫我们怎能不担心?皇上舅舅虽是皇上,却早不管事了你是知道的,剩下我们老少三个女人家,真遇上了什么事,你叫我们靠哪一个去……大哥怎么至今都还不明白我们的心呢?”

说到最后,已是声音微哽,“何况你都快成亲了,这一耽搁又得耽搁到什么时候去,你和六小姐可都年纪不小了,皇祖母和母亲急等着抱曾孙和孙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大哥,你不会就是不想成亲,才会一心想去凉州的吧?我今儿跟尹六小姐处了这一路,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喜欢她了,之前还觉着她大方、性子好,今儿才发现,她原来挺矫情的,实在不对我脾胃。可就算如此,当初是你自己答应了定亲的,两家该走的礼也走得差不多,只等下聘和迎娶了,你总不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反悔吧?”

萧琅好容易听她连珠带炮的说完,忙道:“我没想反悔,我肯定会娶她的,但不是现在。我想去凉州,更不是为了躲避成亲,我这个大哥在你心里就那么狭隘,那么胸无大志不成?”

丹阳郡主小声道:“但你敢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吗,这方面的原因至少也占一半,甚至一大半吧?可是大哥,清如她真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韩厂臣,方才你也是亲眼看见了他们有多亲密无间的,你就不能放下,不能忘了吗?”

萧琅又是一声苦笑,“眼下就咱们兄妹,我也不瞒你,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我也会试着放下,试着忘了的,虽然真的很难,也有可能从凉州回来,乃至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后,我依然放不下,忘不掉。可我还是很庆幸,这辈子能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有这样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不然这辈子就真的太无趣了。”

丹阳郡主听得眼泪都下来了,“可是大哥这样也太苦了,你这样的身份地位,本来大可不必如此,是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

堂堂嫡出长公主的独子,当今皇上血缘最近,也是最信重的外甥,年轻轻就已是三品天子近臣,这样一个人,可以说满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有条件和资格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人了。

他就是天天强抢民女,鱼肉百姓,胡作非为,谁能把他怎么样?或者他当初就早早把清如占有己有,只要得到人,管什么心不心的,也管什么后果不后果,她又会不会恨他之类,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可他偏偏这般的自律正直,这般的有情有义,顶天立地……

丹阳郡主自来以兄长为傲,觉得满京城的所有男子,加起来都及不上自己兄长一根手指头的,如今却恰是因为这一点,心痛兄长心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反倒宁愿他就跟那些没心没肺的纨绔们一样了。

萧琅自然明白妹妹何以这般说,一边轻柔的给她拭泪,一边道:“可我并不觉得苦,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觉得苦呢?她哪怕心里没有我,我自己每日能想一想她,都会觉得很有意思,觉得自己是活的,这个世间也是活的……我们生来便应有尽有,其实能有这样一份遗憾,也算是一种幸运,不是吗?不然哪日跟同僚朋友们说起闲话儿来,他们都有牵肠挂肚的人,我却连想都不知道该想谁,这生来就一成不变,等同于是安排好了的人生就真的太无趣了。”

妹妹既误会了他,就由得她误会去吧,何况她也不完全是误会,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

至于旁的,只要韩征不是王莽霍光之流,不行篡位谋逆之事,不倒行逆施,弄得民不聊生,他真的觉得都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必要。

丹阳郡主哽声道:“那大哥也不一定就非要去凉州啊,九边那么多总兵府,你哪里不能去,哪里离京城又不远?你同样可以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同样也见不着……慢慢的自然也就能忘记了,何必非要去凉州呢?”

心里越发苦涩了,不止为大哥,也为自己。

她怎么会不明白喜欢一个眼里心里只有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有多苦?

他们兄妹上辈子势必都恶贯满盈,这辈子才会双双这般苦吧!

萧琅想去凉州,自然是希望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本来也是他身为一名身强力壮的军人应当做的。

可这理由他都说过无数次了,妹妹也没听进去,只得道:“你说得也对,并不是非要去凉州。何况我昨儿听说,两国未必能打得起来,那我去凉州或是其他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总归再等等看吧。你今儿肯定也累了,靠着大哥歇息一会儿吧,明儿还得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呢。”

丹阳郡主听得两国未必打得起来,忙道:“大哥听说的是最新的消息吗?真打不起来才好呢!”

萧琅道:“总归明儿就开印了,到底能不能打起来,司礼监和内阁肯定会尽快让大家知道,前方的情况也定会让大家都知道,以安人心的。”

丹阳郡主点头,“这倒是,年都过完了,也该办正事儿了。那我们快些回家,梳洗了大哥好早些歇息,明儿一早你还要上朝呢。”

萧琅就扬声吩咐了车夫一声:“速度快些!”,才与丹阳郡主道:“明儿我肯定很忙,未必有时间去仁寿殿给皇祖母请安,你记得替我周全一二,不过皇祖母和母亲连日都心情大好,想来也不会与我计较……”

话没说完,想到太后与福宁长公主是因何心情大好的,没再说下去。

丹阳郡主也沉默了。

宇文皓的死讯一传开,宫里和宗室里不说人人都暗喜在心,却也绝对是喜的人比悲的人多得多,原因无它,都觉着自己或是自家孩子又多了几分机会而已。

尤其太后与福宁长公主,就算如今宗室十四岁以下的子弟都在宫里念书,看似五服以内的宗室子弟都有机会入继立储,可母女两个都知道,终究还是平亲王与安亲王两家的儿子希望最大,毕竟他们与皇上这一支的血缘关系最近。

就算皇室过继与寻常人家不一样,也不可能一点不顾及“兄终弟及”之类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再具体到两家亲王府的儿子们,又仍要数宇文皓和宇文澜两个嫡长子机会最大,堂兄弟两个都既长且贤,旁人真的很难灭过他们的次序去。

可宇文皓却忽然说死就死了,不管是谁弄死了他的,最终得益的都是她们,她们亲孙子和儿子机会也一下子增加了至少两成!

叫太后与福宁长公主怎能不心情大好?

尤其太后,死的只是儿媳妇和孙子,都是小辈,她却是长辈,既不用守孝,也不用举哀,更是只差日日都在仁寿殿摆宴庆祝了,反正如今过年么,还不兴她一个老太太高兴高兴,热闹热闹了?

萧琅与丹阳郡主却是都高兴不起来,不管宇文皓往常心眼儿多多,他们多不愿与他深交多不待见他,那也总是他们的表兄弟,彼此之间也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

如今他却忽然没了,不止萧琅免不得兔死狐悲,便是丹阳郡主,心里都不舒服了好几日。

却又不能说太后和福宁长公主的不是,也只能相对沉默了。

翌日一早,宫里的长街便响起了羊肠鞭的声音,随即是礼乐声和鸣炮声,京城的人便都知道,这是朝廷在新的一年里正式开印了。

施清如也在卯初起了床,却是才享受了半个月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忽然之间又要早起,委实不适应,还是采桑在床前叫了她好多声,她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下了床。

好在是梳洗收拾一番后,她也就恢复了精神,到前面与常太医一道用过早膳后,师徒两个便坐车进了宫去。

一时到了司药局,就见轮流回家休假过年的新晋女官们也都回来了,大家见过以后,少不得又亲热的彼此拜了新年,问了好,施清如又召齐大家,总结了去年大家的成绩,说了今年上半年的计划,还鼓励大家都各抒己见。

如此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待用过午膳后,施清如又去仁寿殿和豫贵妃的永和殿各走了一趟。

宫里的规矩,过年期间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传太医的,所以施清如才能得以过一个清净年。

但如今年既已过完了,她也该去给太后和豫贵妃都拜个年,问个好了。

太后的心情气色果然不出所料都大好,连带整个仁寿殿都是一派的喜气洋洋,哪怕年已经过完了,年节的气氛仍十分的浓厚,并未散去。

可好歹才死了一个儿媳,一个孙子,那个孙子还在外人看来甚至连“头七”都还没过,哪怕不是亲生的,太后在人前也该装装样子才是。

她却连样子都懒得装,心里一直以来究竟拿自己那些庶子庶孙当什么,可想而知。

施清如心里直发冷,面上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行礼拜年后,陪着说笑了一回,也就行礼告退了。

豫贵妃却是一脸的疲色,过年期间人人都可以清闲,她这个后宫实质的“大管家”却只有比平常更劳心劳力的,自然人也是加倍的疲累。

施清如看在眼里,惟有暗暗叹息,舍不得分权,那便只能自己受累了。

但她仍依豫贵妃所言,给她请了脉,开了张方子,才告辞离了永和殿。

之后几日,日子都是一如既往,并无特别之处。

如此出了正月二十,朝廷忽然传出消息,之前侵占大周国土,占领云梦县城都是南梁左贤王的私人之举,并非南梁朝廷的意思,南梁已撤了在云梦的将士,将云梦归还给了大周,还赔偿白银二十万两,牛马共计两千头,以示歉意。

为表他们仍愿遵守四十年前“永不开战”盟约的诚意,他们还将即日派出他们的皇太子,亲至大周的京城来求娶一位公主回国为太子妃,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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