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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零回 不打没把握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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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已被太后怒声喝断:“哀家与皇帝母子说话儿,几时轮到你插嘴就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仗着皇帝抬举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之下,太后自然再忍不下去韩征,再一想到若女儿真有个什么好歹,那势必与韩征脱不了干系,太后就更没法好言好语的对他了。

韩征就应了一句:“臣万万不敢。”

呵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太后已看向隆庆帝又喝骂道:“皇帝,你为什么非要阻拦哀家去看你皇姐,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她再不好了,也是你唯一的亲姐姐,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更别提她早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宽容一些?还是你听信谗言,把她怎么样了,她才不能进宫来陪伴哀家左右的?那哀家更得去瞧她了,今日你是同意哀家要去,不同意哀家也一样要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隆庆帝无奈,自己的亲娘,又才大病初愈,说不得骂不得,还能怎么着?

只得让殿内服侍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了段嬷嬷服侍在太后跟前儿,他自己跟前儿,则只留了韩征与崔福祥。

这才看向太后,沉声道:“母后,朕本来是想瞒着您,怕您承受不住打击的,既然您说什么也坚持要亲去瞧皇姐,朕也只好据实以告了,还请母后千万撑着些。”

又命段嬷嬷,“你搀着点儿母后。”

段嬷嬷心里也早涌起了不祥的预感来,虽然对福宁长公主她从来不若对太后那般有忠心有感情,自太后生病以来,心里更是对她诸多不满,却总是她看了几十年的人,她爱屋及乌之下,也多少有几分感情。

何况以太后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是做了噩梦,便已吐血了,要是噩梦真变成了噩耗,后果会如何,段嬷嬷根本不敢去想。

只得哀求的看向了隆庆帝,“皇上,您别……”

想让隆庆帝别说了,至少也缓着点儿说。

太后却已断然道:“哀家撑得住,这辈子哀家什么噩耗没经历过,什么打击没承受过?你只管直说便是,哀家撑得住!”

隆庆帝见太后话虽说得硬气,脸上却早已一丝血色都没有,翕动了几次嘴唇,到底不忍心亲口说出噩耗,想到韩征才被太后骂了,让他再说只怕太后会更生气,遂看向了崔福祥:“你来说。”

崔福祥满脸的苦相,却又不能违抗隆庆帝的命令,只得小心翼翼开了口:“回太后娘娘,长公主不是病了,而是前儿夜里已经、已经薨逝了,您本就大病初愈,皇上怕您听闻噩梦后,会承受不住打击,病势又加重,这才会、才会一心瞒着您老人家的,求您……”

“怎么薨逝的?”话没说完,已被太后嘶哑着声音打断了,“哀家好好儿的女儿,前儿出宫时,都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会忽然薨逝了的?你给哀家把话说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许隐瞒遗漏,否则哀家要了你的脑袋!”

崔福祥脸就越发的苦了,觑眼看向了隆庆帝,见隆庆帝只是沉着脸,什么都没说,腰便弯得更下去了,继续道:“回太后娘娘,长公主是、是不慎溺毙在了府里的汤泉池里,一同溺毙的,还、还有两名年轻男子,据说都是长公主新近的爱宠,且太医说,长公主与二人生前,都服食了五食散,并其他一些……那方面的东西,想来这才会出意外的,偏当时跟前儿服侍的人,都被长公主事先远远儿的打发了,这才会……还请太后娘娘千万节哀。”

太后早已是摇摇欲坠,枯瘦的手把段嬷嬷的手臂抓得生疼,片刻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福宁她还那么年轻,哀家都还没死,她怎么可能就……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隆庆帝见母亲这副情状,又不忍心了,低声道:“母后,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却还得活下去,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您也还有朕,朕以后定会加倍孝顺您,让您安度晚年的。”

太后却是尖声道:“哀家要怎么活下去,哀家就只福宁一个女儿,这辈子唯一的女儿,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要怎么活下去!哀家这辈子承受的打击还不够多吗,先帝先帝早早去了,娘家娘家几乎全灭,如今又连唯一的女儿都失去了,你告诉哀家,哀家要怎么才能活下去!还你加倍孝顺哀家,让哀家安度晚年,你眼里心里早就没有哀家了,哀家如何指望得上你!”

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哀家就只这一个女儿啊,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哀家这么残忍?不,这绝不是天灾,没有那么巧的事,福宁一直都好好儿的在宫里陪伴哀家,偏那日忽然想着要出宫了,偏又那么巧,当夜就出了这样的事,可见绝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蓄意谋害!皇帝,你必须给哀家彻查此事,必须要把凶手给哀家找出来,为你姐姐报仇,不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四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话时也一直死死的盯着韩征,若目光能杀人,韩征势必已满身都是血窟窿了。

这个该死的狗阉竖,一定是他杀了福宁,杀了她不算,还临死都要往她身上泼那样一盆脏水,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

韩征却是巍然不动,当没感受到太后杀人的目光一般。

倒是隆庆帝沉声开了口:“母后要朕怎么彻查?彻查她一个长公主,为何私下竟这般的荒淫无度,放浪形骸,还是彻查她府里为什么养着那么多年轻男子吗?朕丢不起那个脸,天家也丢不起那个脸!”

太后尖叫道:“那又如何,她堂堂大周的长公主,你唯一的胞姐,生来便最尊贵,难道不能养几个男宠,在自己府里,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你必须给哀家彻查此事,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不然哀家便自己查,哀家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隆庆帝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语气也越发不好了,“哪里不明不白了,她的死因还要怎样明白?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的,与人何尤,谁又闲得没事儿,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谋害她一个长公主?朕知道母后乍然之间,难以接受噩耗,朕心里同样不好过,可再难以接受,也得接受,再不好过,也得继续过下去!”

说完看向一旁段嬷嬷,“你劝一劝太后吧,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可既已发生了,除了接受,便是把不好的影响降到最低,不然皇姐的死因一旦传开,天家还有什么体面威严可言?整个儿天家都要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宗亲们也要群起而攻之了。”

段嬷嬷双眼通红,虽也震惊心痛于福宁长公主的猝死,更担心心痛的却是太后。

听得隆庆帝的话,忙低声与太后道:“人死不能复生,太后娘娘千万要节哀,您还有皇上,还有奴婢呢,您可不能……”

“怎么就是笑柄了,哀家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想要一个公道,想要为她申冤报仇,怎么就是笑柄了?”太后已是歇斯底里,“就算是笑柄,哀家也不在乎,哀家如今只在乎能不能为自己的女儿申冤报仇,能不能还她一个公道,不叫她枉死!”

隆庆帝头就更痛了,霍然起身道:“母后只在乎能不能为皇姐伸冤报仇,若皇姐真是为人所谋害也罢了,不用母后发话,朕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可她不是,她分明死得那样不光彩,死因也是明明白白,与任何人都无关,母后却仍坚持要把事情闹大闹开,到底什么意图,又置天家与朕的尊严与何地?您可别忘了,您不只是皇姐的母亲,也是朕的母亲,更是大周的太后,任何时候都当以大局为重!”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在大步往外走,嘴里同时吩咐段嬷嬷,“照顾好母后,让太医随时待命,也多宽慰宽慰母后,朕明日再来瞧母后。”

他从来都知道母后更疼皇姐,想着做父母的对儿子和女儿的要求和心本来就从不一样,便也自来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却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母后依然能为了皇姐什么都不管不顾,难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是丝毫的反省与后悔都没有吗?

委实令人生气!

太后却忽然上前拦住了隆庆帝的去路,“皇帝,你不许走,哀家话还没说完,你不许走!哀家可以以大局为重,但哀家要亲去看你皇姐,你还要立时召了琅儿珑儿兄妹回来,送他们母亲最后一程,要给她大办丧事,让她走得风风光光,决不能有丝毫委屈了她。”

顿了顿,忽然指着韩征,“哀家还要你立时下旨,杀了这个阉竖。你皇姐的死势必与他脱不了干系,哀家可以不彻查了,但一定不能让害死了她的凶手再好好活在这世上,你必须杀了他,否则哀家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隆庆帝就更生气了,冷笑道:“分明一目了然的事,与厂臣什么相干,母后凭什么说厂臣是害了皇姐的凶手?他可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连朕都礼遇有加,母后却如此肆意侮辱他,难道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吗,那您方才又何必说您‘可以以大局为重’?朕念在您眼下伤心糊涂了的份儿上,方才的话听过就算,可若母后还想胁迫儿子就范,就休怪儿子不孝了!”

说完连再吩咐段嬷嬷一句‘照顾好太后’都懒得再说,直接拂袖而去了。

韩征与崔福祥见状,忙呵腰一礼,跟了出去。

太后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彻底瘫软到地上,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哀家的福宁,哀家的心肝儿啊……哀家一定会杀了那个狗阉竖,还有施氏那个小贱人,为你报仇,不至让你死不瞑目的!”

韩征和施氏她是一定要杀的,别说此番福宁的死势必与韩征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他干的,只凭福宁生前他们屡屡与她作对,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腌臜气,以致她如今最大的愿望之一,便是让他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这一点,她便一定要让她一偿夙愿,不至连死了都不能安心!

段嬷嬷惟恐太后哭坏了身体,强忍着眼泪想要扶她起来,“太后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身体,要是身体先坏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的,您可还有一双孙子孙女要庇护呢,他们才没了亲娘,皇上又……可就只剩您老人家一个能庇护他们的长辈了,您便不看自己,也要看公主和大公子啊。”

太后让她这么一说,就想到了之前自己一个字也不能说,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的生不如死,心知自己如今最要紧的,的确是保重身体,不然就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实在太巨大,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又是另一回事,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难过不愤怒,“哀家就这一个女儿,哪怕她素日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那也是哀家唯一的女儿,你叫哀家怎能不难过……哀家的福宁啊,哀家宁愿此番死的是自己,也不愿是你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对哀家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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