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没有理会薛清辰,依旧将脸埋在臂弯里。
薛清辰看不见她的脸,却知道她正哭得伤心。
因为她的双肩抽动得厉害。
“玉芝姑娘,你若是觉得见着我只会让你觉得伤心难过,那我以后便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就不会哭了。”道这话时的薛清辰只觉自己的心有如被人用力拧着似的,绞痛得厉害。
“阿黎姑娘是个好人,我去求她将你送回家,阿黎姑娘应该不会不答应的。”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亲自送你回去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他并不想她伤心难过,他只想看到她笑,可他的存在就只会让她伤心,除了再也不见,他再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连让她不哭了都做不到。
“要是玉芝姑娘现在要取我这条命的话,我也——”
正当此时,一只纤细却颇为粗糙的手捂住了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本埋头哭着的玉芝此时惊惶地看着他,紧皱着眉心用力摇了摇头。
只见她眼眶红肿,脸上挂满了泪痕,还正有泪水不停从她眼角流出。
她的唇却是被她咬得发白。
她嗓子很疼,温含玉为她治嗓子并不是一个好受的过程,总是疼得她浑身痉挛冷汗淋漓。
可这仍比不上她心中的疼。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可她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他醒来的一开始告诉她他的名字的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青川城的人,她也猜想得到他是羌国人。
可她觉得他很特别。
他很温柔,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男子。
她已经独自一人生活了太久太久,她很孤单,也很寂寞,她觉得上天让她遇到他,是特意给她送来一个能够陪伴她的人的。
她也知道他康复了之后会离开,但至少她也能有这么一段时间不是孤零零一人的。
她喜欢他,哪怕他是羌国人。
她给阿爹上了坟,她觉得她不孝,但她夜里梦到了阿爹,梦中阿爹与她说,只要她觉得好的,就是好的,阿爹永远都支持她。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是羌国薛家的二公子,并不是羌国的寻常百姓。
她在青川城卖帕子的时候无数次地听到大家说羌国薛家将军的事情。
那是羌国的权贵人家。
她之所以躲着不见他,不是因为她不想见不愿意见,也不是因为他对她隐瞒了他薛家二公子的身份,而是想到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是好。
她不想他离开,可他绝不可能在他们姜国留下。
他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全西疆人都知道,羌国薛将军是他们阿执大将军的死敌,他作为那薛将军的兄弟,落到他们姜国手中,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想他死。
哪怕永远再见不到,她也想他能够活着。
而看着玉芝满面泪痕的模样,薛清辰只觉心疼更甚。
他知道,这个姜国青川城的姑娘,已经深深地住进了他心底,化作了他的骨与血,除非他死,否则是抹不去了的。
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牵系着他的心。
薛清辰终是难以自控,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玉芝的脸颊,轻柔怜惜地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眉目里满是难过与心疼,道:“别哭,别哭……”
玉芝泪流更甚。
“玉芝别哭了可好?你要我如何你才能不哭了?”心疼之下,薛清辰自己都不知他把“姑娘”二字给丢了,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玉芝伤心的模样,“你若是想要我的心肝,我现在就可以挖出来给你。”
玉芝再一次捂住他的嘴。
下一瞬,她猛地扑到薛清辰怀里,将他抱得紧紧,在他怀里哭得伤心。
薛清辰亦是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拥住。
躲在不远处暗地里的阿黎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用手肘边杵身旁的梅良边小声道:“没想到薛病秧子这么会哄姑娘啊,竟然说什么‘把心肝都挖给你’的,我的肉都快麻死了!”
“喂,没良心,照这情况都根本用不上我去把他揪回去了吧?反正他也跑步了。”
梅良没反应,阿黎这才转头来看他,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正抱在一起的薛清辰和玉芝看,不由推了推他,“我说没良心,你看什么看这么出神?没见过人搂搂抱抱?”
梅良并不理会她。
他得学着一点儿,要是以后这丫头又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哭,他也有招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