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喉咙里的话如何都再骂不出口,是以她把嘴阖上,点了点头。
她高兴得忘了这不是她能随便乱走的地方,这是处处都有可能藏着危险的天独山,只有跟着从小长在这山上的梅良,才是最安全的。
梅良将阿黎扯到了自己身后来,她往后瞧,看见乔越背着温含玉已经跟了上来。
她转回头,盯着梅良的背影看,忽尔小声地问他道:“没良心你为啥子要一直在这山上生活啊?”
“我大师兄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梅良的语气如平日里一样,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
“那你的爹娘呢?”阿黎又问。
“我没有爹娘。”梅良答,“我大师兄在这山上捡到的我,把我养大。”
阿黎皱起了眉,轻轻咬了咬唇,显然是同情梅良的遭遇,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他道:“你大师兄捡到你的时候,你多大啊?”
“一个半月。”梅良记得清楚,“大师兄说当时裹着我的布上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不过那块布他找不到了,不知道被扔到了何处去了。
因为没有留下的必要。
他们能将他丢弃,他又有何必要留着这些东西。
听着他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语气道出的话,阿黎震惊不已。
因为关于梅良的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
才一个半月大的孩子,要是他没有遇到他的大师兄的话,早就被这山上的野兽吃进肚子里了。
“你大师兄是不是很疼你啊?”阿黎震惊过后继续问。
“嗯。”梅良没有任何不耐烦,“小乔说,大师兄对我来说是大师兄,但更是爹,他把我当儿子一样养,把能教给我的全都教了我。”
“我听王爷头儿说了,你手上的这把剑,是你大师兄的宝贝。”能让一个铸剑痴把自己最宝贝的剑交给的人,肯定是最重要也最在乎的人。
不是阿爹,却胜过阿爹。
想到此,阿黎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真好,有这样一个比自己亲阿爹还要好的阿爹。
“嗯。”梅良点点头,同时低下头看向自己握在手中的朱砂剑,眼神不变,不疾不徐道,“它也是我的宝贝,它就是我大师兄。”
还不待阿黎好奇,只听他已接着道:“我大师兄他铸这把剑的时候,自己跳进了熔炉里,把自己的浑身血肉生生与这把剑熔到了一起。”
阿黎震惊得将双手捂着嘴才不至于发出惊呼声来。
梅良却像在说一件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一样,语气神色始终没有分毫变化,“这把剑最后成型的活是我来做的,所以它的形状才乱七八糟的,要是我大师兄当时还在的话,这把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好在,他使用起来并没有任何不称手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阿黎确定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吃惊的叫喊声时才问道:“那、那你大师兄的坟冢——”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会让梅良伤心似的。
“衣冠冢而已。”梅良将握剑的手放下,“小乔说过,人死了都要立坟冢的,就算没有尸体,也要有衣冠冢,不然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梅良的背影还是和刚才一样,可阿黎这会儿看着却觉得心里很难过。
她没有了解过梅良,她看他成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她以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难过伤心的事情。
心中有事,阿黎的脚步愈来愈慢。
梅良的速度不变,以致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开。
看他愈走愈远,阿黎提了一口气,当即跑着跟了上去。
跑到他身后时,她忽地伸出手,扯住了梅良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