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瑶光看来,乌就屠虽是康居王的女婿,但康居贪狼无信,只要价钱合适,大可将乌就屠卖给任弘。
“我故意为之。”
任弘神秘一笑:“康居与乌就屠畏惧汉军,我若逼得急了,彼辈尚且并力结盟。若是汉军退走,乌就屠思及今日割肉留人,受损的是他自己,定然不忿,或许便会自相图谋,其势然也。”
“夫人放心,这也是为夫计划的一部分!”
……
汉与康居于碎叶水定盟后,本始五年六月中,任弘向东抵达了夷播海(巴尔喀什湖),越过泽畔的沙漠戈壁,来到这个狭长湖泊的中点,一道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湖峡”上。
一个狭长的半岛从湖泊南岸伸入湖中,几乎将整个湖一分为二,仅留下一条三公里宽的水道,故任弘站在半岛尖端上,甚至能看到对岸饮水的野驴群。
这道湖峡的奇妙之处还不止于此,向左看,西边的湖泊淡绿,水是淡水可以饮用,向右看,东边的湖水淡蓝,勺起一点尝了尝,又涩又咸。
正因这些异处,让夷播海和冬天不冻的热海一样,成了乌孙人崇拜的神灵之湖。
任弘今日来此,却是欲效霍骠骑故事。
昔日霍去病于左地大败左贤王,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虽然封禅泰山是天子专利,但大将得了诏令,亦能祭祀其余山川。
狼居胥、姑衍山都是匈奴崇拜的圣山,相当于汉之泰、华,占用敌国圣地举封禅活动,不仅彰显了大汉国威,简直是对匈奴人精神世界的摧残,较卫青烧了龙城更加过分。
任弘心里苦啊,有如此两位嚣张狂拽,在肉体和精神上骑着匈奴人脸狂抽的前辈,哪怕他往后能够勒石于匈奴的另一座圣山燕然,在名头上也别想超过卫、霍。
任弘只好被逼着行了下策:“既然质量上无法超过,就只能靠数量和距离取胜了。”
封奥林匹斯山有点难,禅兴都库什山倒是可以想想,他日若能成为登临“西海”的第一人,也足以让史官在汗青上好好吹嘘一番。
不过现在,巴尔喀什湖,这座历史上中国的界湖,大概是任弘能登临最远的地方了。
按照年初时朝廷的诏令,打完这场仗,为期四年都护之任恐怕就到头,虽猜不透大将军意欲何为,是忌惮他立功太多麾下出了太多军功侯,还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但只要支制书一到,任弘就必须卸任还朝。
这四年里,他做了许多事,使轮台等地立为县、道,在楼兰推行礼乐教化,力挫大单于亲征,协助乌孙归于一统,足以自保。
但任弘亦有遗憾,丝路虽然渐渐繁荣但仍然不够,于阗莎车的玉石矿、车师的葡萄干、渠犁和楼兰的棉花产业方兴未艾,北庭已经建立起一支武装,但远未达到目标数量,乌就屠还活着,可能卷土重来。
更让任弘愤愤不平的是,大宛、月氏、康居,这岭西三婊都还没收拾。
康居王胆敢协助乌就屠,月氏王试图干涉大汉内政,大宛拒绝让文忠进入贵山城,所献汗血马一年比一年瘦小……其实是任都护故意让人饿瘦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西域汉军力量薄弱,尚不足以支撑在葱岭以西的军事行动,三国军力合在一起,超过了二十万。月氏与康居联姻,大宛更是与康居结成了最稳固的同盟,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巴,你且帮我记着。”
任弘拱手作揖,对巴尔喀什湖发了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现在,他只能略带遗憾地转过身,将这道蓝绿各半的大湖留在身后,只自嘲道:
“赶在大将军发十二道金牌召我前,该回去了!”
……
PS:第三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