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到底心里曾有过非分之想,乍然之间被点破,哪怕只是无凭无据的妄猜妄言,还是有一瞬间本能的心虚与慌乱,不但眼神有所游离躲闪,连耳朵都跟着发起红来。
这样细微的变化,其他人自然是瞧不出的,只会当他是气愤激动所致。
可孟姝兰却是孟竞的亲妹妹,哪怕是已分开了多年的亲妹妹,对自己兄长的一些习惯仍是刻入了骨子里一般的了解。
自然立时就瞧出了孟竞的心虚与慌乱,心猛地一动,难道,自己气急之下的口不择言,竟真无意说中了真相,自家二哥竟真对那个贱人,有见不得人的想法?
孟姝兰瞬间得意起来,嗤笑道:“二哥干嘛急着否认我,还这般的疾言厉色?可惜看在我眼里,却是色厉内荏啊。难不成,我竟说中了二哥的心思,二哥真被那贱人的美色所迷,对她一直有想法,才会见不得我说她半句不是,迫不及待要护着她?难怪对沈恒便是一口一个‘子晟兄’,对贱人却是一口一个‘她她她’的,二哥想她已经想很多年,纵娶了褚氏,还与褚氏连孩子都生了,心里也从来没有过褚氏吧?”
孟竞拳头攥得死紧,怒声道:“你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
孟姝兰越发得意了,“二哥别急着遮掩啊,岂不知你这样的反应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傻子都瞧得出有问题?我方才本来还不敢确定你对贱人是不是真有想法的,现在我能确定了,你就是对她有想法,而且想了很久了!”
孟竞气得冲她扬起了手,“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不会真个动手打你!”
孟姝兰却不但不躲,反而冲他扬起了脸,“来啊,二哥来打啊,越是想打我,就越是证明你心虚,越是证明你一直觊觎着贱人!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我恨贱人入骨,也得承认她的确长了一张能迷惑人心的狐狸精脸蛋儿,‘食色性也’,二哥会被她的美色所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二哥手举着不累呢?还是先放下,我们重新坐下,再慢慢儿说吧?”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把孟竞的手替他放下了。
孟竞双唇紧抿,虽没再抬手要打孟姝兰,却也没如她所愿,去坐下再慢慢儿说,只冷冷道:“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绝不会再对你念半分的情。别以为你如今是八皇子的人,还怀了八皇子的骨肉,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只要我愿意,至少有一百种法子对付你,让你后悔莫及!”
“你也别以为自己发现什么秘密,拿到什么把柄了,我从来都行得正坐得端,与子晟兄夫妇也是君子相交,坦坦荡荡,不是亲生,胜过亲生。你若以为凭你的几句胡说八道,就能离间了我们之间多年的情义,简直就是打错了主意!还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再敢一口一个‘贱人’的,我同样对你不客气!”
孟姝兰笑得更灿烂了,“二哥既护得紧,不让我说了,我再不说便是。不过二哥真不打算跟我再谈一谈吗?其实将来只要殿下坐上了那张宝座,二哥要什么女人要不到呢,到时候指不定不用二哥发话,贱……她已先要哭着求着让二哥收了她了。二哥真的不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吗,这越得不到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将来二哥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孟竞冷冷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对嫂夫人只有敬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立马去见八皇子妃!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妻儿。至于我之前的话,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反正我妹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们家也早给她办过丧事了,你若哪日横死了,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自然不可能再去为你收一次尸,办一次丧事!告辞!”
这次是真不由分说的拂袖而去了,快得已经坐下了的孟姝兰根本来不及阻拦。
又不敢让人拦他,怕动静大了,反倒不好收场。
不过因心里已初步有了主意,倒也并不慌张,只待她回头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后,不信二哥不会站到她这一边!
外面服侍的嬷嬷见孟竞满脸冰冷的走了,这才忙忙进了雅间里,关切的问道:“主子,您还好吧?方才我听见您和舅爷都好生激动,惟恐您腹中的小主子有个什么好歹,偏没有主子的吩咐,又不敢进来……”
这嬷嬷是孟姝兰得了八皇子的宠后,八皇子让八皇子妃给她添几个服侍的人,八皇子妃懒得管,让孟姝兰自己挑人时,挑到身边服侍的,孟姝兰既算对她有知遇之恩,素日待她也还算礼遇,她便也一心为孟姝兰打算了,主仆间很是相得。
闻言孟姝兰因笑道:“我没事,这孩子是个省心的,定是知道眼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将来好,所以乖得很,嬷嬷就别担心了。”
嬷嬷方松了一口气,“主子和小主子既都好好儿的,我也能安心了。那舅爷他……还是不肯帮主子吗?这可是嫡亲的妹妹,嫡亲的外甥,舅爷到底怎么想的,便不念骨肉之情,难道也不盼着将来飞黄腾达吗?”
孟姝兰当然不允许旁人说自己二哥的坏话,哪怕是自己的心腹也不允许。
因沉声道:“要是随便一说,我二哥便见利忘义,改弦易辙了,这样的人殿下敢用吗?便是我亲兄长,我也不敢引荐给殿下啊。到底殿下才是我的夫主,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我们母子一辈子的倚靠,我怎么能够胳膊肘往外拐?恰恰我兄长这般坚定不移,不轻易为利益所动,才更难得,相信殿下也一定更喜欢这样的他。”
嬷嬷忙赔笑:“主子说的是,殿下用人肯定第一要紧的便是忠心,让人许上一点儿好处便变了节的人,别说殿下了,凭是谁也不敢用啊。”顿了顿,“那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这事儿必须得速战速决才是,不然再过一阵子,您肚子大了,可就真的再不宜出门了。”
说着越发压低了声音,“且这些日子正妃娘娘听说心情很不好,昨儿大哥儿的岳母还忽然就没了,那般年纪轻轻,却说没就没了,偏还是在大哥儿与长公主府的县主赐了婚之后没的,要说这当中没有猫腻,傻子也不能信啊。听说殿下还因此冲正妃娘娘发了脾气,宫里娘娘也是凤心不悦……主子近期若非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再出门了,就在咱们院里安生度日的好,万一不慎惹着了正妃娘娘,甚至是殿下,可就……”
孟姝兰的消息几乎都来源于在八皇子府已伺候了多年的嬷嬷,对她倚重也是因为她给自己谏的言一般都有用。
闻言低声幸灾乐祸道:“殿下和宫里娘娘当然要恼她,县主母女俩可都是她招来,也是因为她,才入了宫里娘娘眼的,谁知道如今却说死就死了,还傻子都知道死得有猫腻,真是活该!不过也不关咱们的事,就这么点小事,还动摇不了她正妃的地位,还是先解决了咱们的麻烦是正经。”
嬷嬷忙道:“那主子打算怎么做?老奴但凭主子吩咐。”
孟姝兰勾唇一笑,“我本来想着,今日若还不行,就不管我二哥同不同意,都要打发人回老家去接我爹娘进京了,到时候我爹娘都认了我,他自然也只能认下我了。可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了,等我过一阵子单独去见我二嫂一次,事情应该就能成了……眼下便罢了,眼下我二哥正警惕着,怎么也得要半个月二十来日的,让他放松警惕才是。”
只要褚氏知道了二哥心里竟一直想着季善那贱人,哪个女人能忍受原来自己丈夫心里一直想着别的女人,对自己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少不得要大闹一场,不许二哥再与贱人夫妇往来走动,指不定,还会直接闹到沈家去,大家彻底反目成仇。
那二哥除了弃暗投明,自此便为殿下效力,与她兄妹齐心,为彼此将来都挣个好前程,哪还有别的路可走?
还当今日这一趟又白来了,不想竟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真是来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