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既要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于是一盏茶的时间后,杨柳与青梅便满脸愤怒的将孟竞褚氏和小喜夫妻主仆三个赶出了大门外,“……以后不要再登我们家的门,尤其你孟二奶奶,这些年我们家大奶奶对你的好,敢情都是白好的!”
“要是我们家大奶奶和她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等着吧,我们家大爷绝不会放过你们!”
焕生则急急忙忙的请大夫去了。
再看孟竞与褚氏,都是满脸满身的狼狈,虽然旁人无从得知他们方才在沈家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却不难猜到,一定非常不愉快。
夫妻两个之间也明显很不愉快,一个哭一个怒的,竟是不顾官老爷官太太的体面,就在沈家大门外拉拉扯扯起来,还是褚氏随行的丫鬟上前小声劝了几句什么,两人才勉强忍住了,上了马车,很快离开了。
孟姝兰的嬷嬷一直在暗处密切关注着沈家的动静,自然将这一幕幕都尽收眼底,也隐约听到了杨柳青梅的几句话,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意来。
主子还真是算得准,舅奶奶哪怕昨儿忍住了,今儿也一定会忍不住来沈家闹腾,舅爷知道后,也一定会立时赶回来阻止舅奶奶。
结果便是如火上加油一般,不但舅爷的心思再也遮掩不住,再与沈家往来不下去,那季氏还少不得要因此动胎气,指不定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就更别提以后夫妻之间肯定要生分,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之前还有些担心主子万一算漏了,事情并没如她所预料期待的那样发展,该如何是好?
现下总算可以安心回去见主子了!
孟姝兰早已等着她了,见她终于回来了,立刻问道:“怎么样?”
嬷嬷满脸都是笑,低道:“主子,成了。舅奶奶早饭后不久,便失魂落魄的去了沈家,我立时让人赶着去告知了舅爷,之后不多一会儿,舅爷便快马赶到了沈家,再之后,沈大人也被叫了回去。我是瞧着舅爷和舅奶奶被赶出沈家,两人还很是狼狈,一路哭吵着走的,沈家还请了大夫,看起来乱做了一团……主子真是太会算了,肯定要不了多久,舅爷便会到主子身边,帮衬主子和小主子,将来助主子得偿所愿了!”
孟姝兰这才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口气,掩饰不住自矜与得意的道:“这种事不知道便罢了,一旦知道了,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忍的,我二嫂当然也不能例外。男人知道了,就更不能忍了,再是要好的兄弟,再是恩爱的夫妻,再是贱人如何狡辩她之前根本不知道,男人也绝不能忍的!”
顿了顿,“那贱人腹中的孩子还在吗?你离开时,只是看见他们请了大夫,还不知道结果是不是?”
嬷嬷为难道:“我怕再窥探下去,就会露马脚了,且也急着赶回来告知主子好消息,所以便赶着回来了,倒是不知道那贱人腹中的孩子还在不在。想来定是很危急,他们才会恨得将舅爷舅奶奶直接赶出了门,丝毫不顾多年的情分,又乱着请大夫吧?不过就算眼下她侥幸保住了孩子,甚至将来侥幸生了下来,将来等主子当了娘娘,咱们小主子当了皇子亲王,他们一样都得死啊,主子说是不是,依我说,其实也不必急着这一时三刻的。”
孟姝兰恨声道:“你知道什么,就算将来他们都得向我摇尾乞怜,都得死,那也是将来的事了,可我现在就想让他们痛苦,现在就想让他们夫妻痛失骨肉,反目成仇,方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嬷嬷忙赔笑,“主子别生气,我待会儿就着人去打听,指不定就这会儿功夫,贱人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呢?倒是小主子如今都会动了,还那般健壮有力,等生下来时,一定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哥儿,到时候殿下还不定怎生喜欢呢。主子可千万别白为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气坏身体才是,他们根本不值当,不是吗?”
嬷嬷只知道孟姝兰当年的颠沛流离都是因着季善与沈恒,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她是既不敢问孟姝兰,也知道纵问了,孟姝兰亦不会告诉她。
但要她说,不管过去主子与他们夫妇之间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如今最要紧的都不是报仇雪恨,而是平安生下这一胎,继续保住殿下的宠爱;再就是将舅爷拉拢过来,发展壮大己方的实力,那样才有将来真正的富贵荣华可言,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孟姝兰倒也听得进嬷嬷的话,缓和了脸色道:“嬷嬷不用着急,我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本末倒置的。说来我还要感谢贱人夫妇呢,当年要不是他们咄咄逼人,不给我一条活路,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进皇子府,还有幸得了殿下的宠爱,怀上了殿下的孩子?虽然当中我吃了很多苦,流了很多泪,但终归结果是好的。”
“所以我就只是这么一问而已,贱人的孩子保不住了当然最好,实在没能如我所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像嬷嬷说的,早晚他们都要死的,我何必如今就急着与他们计较?他们已注定只能向我摇尾乞怜,只能死在我手上了!”
不止季善那个贱人,沈恒那个有眼无珠的也是一样。
将来她一定会让他后悔莫及的,虽然她早已连他长什么样儿都忘了,她也确信他连殿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殿下可是天潢贵胄,生来便尊贵无匹,又是那般的俊美威严,气度非凡,他拿什么跟殿下比?
但她依然要亲眼看到他匍匐到她脚下摇尾乞怜,亲眼看到他后悔莫及,然而含恨死去!
嬷嬷听罢孟姝兰的话,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主子心里明白,我就安心了。那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再去见舅爷?舅爷是个直性子,又是读书人,难免清高,主子若不先好生去劝慰舅爷一番,再给舅爷一个台阶下,只怕舅爷还是、还是未必肯来帮衬主子……”
孟姝兰摆手道:“不急,如今我二哥对沈恒和贱人更多是羞愧,怎么可能这时候疏远背弃他们?他肯定还要去求见沈恒,以求得沈恒谅解的,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这个人本来也重情。但沈恒眼下心思都在贱人腹中的孩子上,若贱人的孩子保住了,他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就腾得出时间和心思想这事儿了,肯定会越想越气,再见我二哥时,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若贱人的孩子保不住,就更好了,他连见都不会再见我二哥,只会恨他入骨,毕竟都知道他快三十的人了,还膝下空虚,岂有不盼孩子的?同时我二嫂也肯定会继续跟我二哥闹,不许他再去沈家,以免再见到季善那个贱人。这样两厢里夹击之下,我二哥势必焦头烂额,进退无路,到时候我再去见他,再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自然就能接受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想来也快了。”
嬷嬷赔笑道:“还是主子想得周全,舅爷一定会明白主子的良苦用心,将来也一定会由衷感激主子的。”
孟姝兰道:“我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我不为他好,倒要为谁好去?将来他感激我我就受着,不感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我那个二嫂,小家巴气的,之前还在二哥面前胡说八道,如今是她还有用,将来我定会让二哥换了她,重新给二哥娶一个真正的大家千金!”
也省得看见褚氏,她就想起当年的事,想起曾经与褚家是有过旧怨的,当然得把人弄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才是。
这话嬷嬷就不好接了,片刻才笑道:“主子,殿下好些天都没来咱们这儿了,您看今儿要不要请了殿下过来,正好再替舅爷说几句好话?殿下日日那么忙,怕是已经忘了舅爷也未可知……”
毕竟于寻常人来说,两榜进士是很珍贵很难得,可在堂堂皇子,还是个得宠皇子的眼里,区区一个进士,又算得了什么?
孟姝兰却是道:“还是算了,不是都说殿下心情不好,正妃娘娘心情也不好吗?我才不去触那个霉头,等我把二哥彻底收服了,再禀了殿下也不迟。你这几日出入也小心谨慎些,不要让人抓了把柄,该使银子的就使,只要能把事情办成,花再多的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将来总会十倍百倍回来的。”
嬷嬷都一一应了,见孟姝兰下意识揉起腰来,忙道:“主子可是腰酸了?要不我扶了您去院子里走走吧?……不想走啊?那我给主子揉揉吧……”
孟姝兰便侧身躺下,由嬷嬷给她揉起腰来。
彼时沈恒也正给季善揉腰,一面揉,一面心痛道:“还说这之后都让善善你消消停停的养着,再不生一点气,再不操一点心,结果今儿还是让你生气操心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季善见他眉头一直紧锁着,伸手给他抚平了,才笑道:“我没生气啊,反倒是你,心里有气就发出来,别憋着,回头憋得心口痛,难受的可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