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咱家珍藏的这副《清明上河图》,还能入得了小阁老的法眼?”冯公公面带得色问道。
“简直太能了。”客人正是赵昊,他已经被这副害死王世贞他爹的长卷彻底迷住了。甚至掏出了放大镜,逐帧逐帧……哦不,逐寸逐寸的欣赏上头每一个人物、每一座建筑……
“小阁老这么喜欢?”冯保还没见赵昊这样过呢。
“嗯嗯。”赵公子眼都不挪的点点头。
“那就送给你好了。”冯保说完一阵肉痛,但比起赵昊给他带来的利益,区区一幅画算的了什么。反正宫里有的是,再偷几幅就是……呸呸,读书人的事怎么叫偷呢?
“送给我吗?”赵昊闻言一喜,刚要答应,旋即想到什么,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怕也妨我。”
“哦……”冯保一愣,旋即想到此画的前主人,正是最知名的一任小阁老。
前头说过,《清明上河图》原在昆山顾鼎臣家,后来被严嵩父子巧取豪夺到手中。严嵩倒台后,家产被籍没,这幅画就没入宫廷了。
至于眼下这幅画从内库跑到冯保的手中,那就纯属基本操作了。
“哈哈,好吧好吧,是咱家没想到。”冯公公不禁大笑道:“那就再送你副别的,有什么想要的字画只管说,只要大明朝有的,咱家都给你弄来。”
其实主要是指内库。内库以外的地方,赵公子想要什么弄不到?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赵昊笑着应一声,便听到有人走近。
两人循声望去,来的正是张大受。张公公满脸谄媚的进趋上前,先跟赵昊唱个喏,然后将那卷宗奉给冯公公。
“两位状元回去了?”冯保一边用长长的小指甲划开火漆,一面淡淡问道。
“儿子亲自送到门口的。”张大受细声细气答道。
“没被看出来吧?”赵昊笑问道。
“咱家已经尽力不客气了。”张大受忙赔笑道:“可两位状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尤其是赵状元实在太有气势了,咱家都不敢跟他对视。怕是没有公子提前吩咐,也得乖乖听他的话……”
“哈哈哈,张公公太会说话了。”赵昊明知道他夸张了,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掏出一张会票递给张大受道:“天冷了,给弟兄们添身棉衣。”
“平时公子给的就够多了,这点事哪好意思再要钱……”张大受一边推辞,一边看向干爹。
“给你就拿着,小阁老送出来的钱,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冯保淡淡一笑,将那摞窃听记录递给赵昊道:“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直接抽掉。”
“我还真担心我爹说错话。”赵昊也不客气,接过记录来细细翻看。
他看完一张,就递给冯保一张,冯保接着看。
盏茶功夫,赵昊看完了记录,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老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不乱讲话,知道分寸了。
待从张大受那听到父亲在二厅的那番说辞后,赵昊就更是老怀甚慰,高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嗯,老爹确实成熟了,关键时刻能拿出杀手本能!如此,这个阁就入得!
“申状元这手腕真是高啊,佩服佩服。”那边冯保也看完了记录,张大受便重新装起来封好。
“那是,我爹可没这本事。”赵昊笑着点点头,跟冯保这儿还是要降低期待的。
“小阁老谦虚了,申状元是谁找来的?接受任务的可是令尊,知人善任这一条,首先就跑不了。”冯保却大赞道:“这就好比帅才和将才,不一样的!”
“哈哈哈,虽然知道大人在哄我,但我还是很开心。”赵昊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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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行给四名进士官准备了认错书,唯独没准备那艾穆的,显然不是疏忽。冯保也是千年的老妖精了,自然能看懂他的操作。
虽说皇上准备收回成命了,冯公公也急需从这个大麻烦中脱身。但宫里不要面子了?东厂的不要面子了?他冯公公不要面子了?
要是让五个家伙都全须全尾走出诏狱,官照做、牛照吹,往后那些文官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所以宫里不可能五个全放,必须要杀一儆百才行。
但进士的同年同乡太多,动哪一个也会得罪一片。
动个没有同年的举人,麻烦就小多了。而且那艾穆还得罪过张相公,正好可以将所谓公义之争,降格为私人恩怨……对张相公的伤害也可以降到最低。
这方案中,倒霉的只有区区一个举人而已……四舍五入,约等于皆大欢喜。
好吧,已经不能要求更高了。
赵昊也对申状元刮目相看。不是因为他这套熟练的权术,而是因为那大段为岳父大人辩护之词!
他估计,申时行八成知道自己会被窃听,而且笔录一定会送给张相公过目吧。
有了这段话,他的大学士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