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载呈家的孩子还好,平时就皮实,但庄家的孩子可是性格温和的小姑娘与小男娃,他们还有点……
庄颢大乐:“怡儿,陶儿,我午夜梦回,多少次想重回军营体验一把与战友住一起的快乐时光,不要恪守事情一层不变,体验军营般的住宿生活,这也是体验人生的一种方式。”
“是,父亲。”
“是,父亲。”
两个犹豫的孩子在听到他们父亲感慨后,从善如流。
“不过,我就不住这边了。”庄颢朝云宝公主看过来,“我和你们母亲回去,明天再过来。”
“父亲……”庄怡然不解。
“我们是成年人,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回府住。”
两个孩子并不纠缠,点点头,“好,父亲,母亲,那你们路上小心。”
“嗯,为父知道。”
云宝是公主,不能随意留下,但刘载呈与麻悦儿是自家亲戚,随便怎么留也没关系,他们住到了客院,也把孩子扔给了二姐二姐夫。
刘载呈甚至轻松的在床上滚了几下,“悦儿,要是把两个淘气包扔在二姐这里,我们说不定还能生个三胎。”
正在敷脸的麻悦儿听到后,走到床边,抬起脚就蹬了他一下,“要生你生,我不生。”
“为何?”刘载呈躲着滚到了床里,不解的问,“你还挺年轻啊!”
“再生个猴崽子,我岂不是真成黄脸婆啦?不生,坚决不生。”
刘载呈撇嘴,“你看你,脸这么细嫩,小腰这么细,那里像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简直跟小娘子似的。”
“呸……”刘悦儿哼道:“我感觉自己眼角都有皱纹了。
“那里……在那里,我怎么没看到?”刘载呈一骨碌又爬到床边,坐直身体,伸手扒妻子的眼角,看眼纹。
“你干什么?”被妻子甩开了手,也不生气,再次倒到床上,翘起二郎腿,不管妻子想不想,只要他想就行啦!
哈哈……
——
军训般的管理,第一点就是不带仆人、小厮,洗漱、换衣、睡觉、熄灯,都要自己来。
庄家的姐弟两人脾气好,接受能力也强,经过夏小忍的徒弟——灯儿稍稍点拔,第一晚上也没让人费心,但洛阳郡王的两个孩子一方面是年龄上小些,二是确实娇气,啥事也不会,不过幸好他们好奇心重,虽然一切做得不好,但他们不以为意,还觉得有意思,折腾一番,倒头就睡了。
谁让一天皮得太嗨了,累得倒头就睡,那还有什么认不认床一说,还真是有意思。
夏臻照例来看孩子们,不过今天晚上,他不能看女儿了,只能让妻子代劳了。
庄陶然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比京城其他家族的男人更懂得爱孩子,可当他睡在陌生地方被脚步声惊醒时,悄悄屏着吸气声,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发现北郡王正在给对面床上的儿子盖被子,还低头亲了儿子的额头一下,亲完之后,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离开。
他以为他会离开,突然走到了他床边,也帮他拉了拉被子,不会也亲一下自己吧,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北郡王提起脚步轻轻的离开了。
呃……真是想多了,我又不是他儿子,庄陶然失笑,突然觉得这世上有人得到父爱好像比自己多了些!
——
劳累了一整天,终于一切都收拾妥当,夏臻这才进了卧室,洗洗漱漱上了床,“本来明天一早要去看祖父的,现下附马爷的孩子在这里……”
“没事,庄颢不是外人,明天还是先去麻宅见老人家,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哦,我知道了。”麻敏儿松了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回北边?”
“不会太久。”
麻敏儿只是随口问问,毕竟八年没有进京了,她以为皇帝会再次留他们三年五载,听到夏臻回答,很意外:“不是安慰我?”
“不是。”
“怎么回事?难道皇上想通了?”
“睡吧,一切有我。”
“哦。”男人每每这样回话时,说明他在运筹事情,不让自己担心,麻敏儿也不问了,抱住他,头钻到他怀里,“那你也睡吧。”
“嗯。”
妻子在怀中睡着了,夏臻看着像是睡着了,可脑子里都是京城里的种种,他如履薄冰,毕竟,他连三个孩子都带过来了,他没有给自己退路。
——
赵煜宁一直坐在灯下等夫君归来,一直等到小半夜,他才回来,“子离——”
“怎么还没有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刘载离不再吭声,站在妻子面前,任由她更衣服伺,脱了外袍后,他说:“你先睡,我马上就洗好。”
“好,我等你。”
“嗯。”
赵煜宁看到夫君跟往常一样,昨天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转身,褪了身上的披衣,坐到床上等他洗澡出来。
稀里哗啦……水声阵阵,听在她耳朵里,显得格外动听,她暗暗道,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这样的日子,只要子离哥在我身边,便什么都满足了。
又等了一会儿,赵煜宁感觉时间好长好长,幸好,在自己眼皮打架时,夫君出来了,毛巾揉着湿发,看到她还没有睡,怔了一下,“怎么不睡,天色不早了。”
“你不睡,我睡不着。”
刘载离又不再说话,赵煜宁要下地给他擦发,“不要,我坐到床边,你来帮我。”
“好。”让自己帮忙,赵煜宁的心雀跃不已,她的子离总是显得很清冷,难得让她帮着做事,现下终于可以让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了,她很开兴。
一个坐在床上帮人擦头发,一个腿放在床边半眯眼神思,不知想着什么。
整个房间内静悄悄的,没人言语,女人却不在意,只要看到他坐在自己身边就很幸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了……”赵煜宁头从他身后转到前面,笑意盈盈。
刘载离在妻子的笑容中收回目光,怔怔的看向她。
“子离——”
他出手握住妻子拄在他肩前的手,转身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从没有过的情愫,“宁儿……”
“……子……离……”
绡纱帘账被风吹动,床内,已近中年的夫妇亦随风起动。
——
次日,按排好庄家姐弟俩,夏臻夫妇、刘载呈夫妇带着孩子们去了麻家老宅,去看望七十多岁的麻承祖夫妇。
麻三夫人先一天已经收到了麻敏儿递过来的贴子,带着下人连忙收拾了家里,盯着男人站在门口迎接了北郡王一家。
麻悦儿就在京城,她带着夫君孩子平时节日、大年都会过来,所以与麻三夫人还是比较熟的,“三伯母——”
“悦娘,你们来啦!”麻三夫人一脸激动。
麻齐蒙脸色淡淡,以前跟老六家的人不亲,现在仍然是,等着他们行晚辈礼。
麻敏儿也不计较,和夏臻上前一步,行了晚辈礼,“三伯父……三伯母……”
“三伯父……三伯父……”两口子齐齐行了礼,又让孩子们上前行礼。
“三祖爷、三祖母……”三个娃子齐齐刷刷一起行礼,声脆有礼。
“哎呀,这些小娃子长得可真快呀,都这么大了!”麻三夫人眼角笑得都是褶子,给人以慈祥的感觉。
老二夏逸晨心道,看来三祖母好相处。
呵呵……夏老二,你怎么不看看自己一副小霸王的模样,让别人感觉你不好相处呢?
夏家老大牵着五岁的妹妹,长相不仅青出蓝而胜于蓝,还拥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发束头顶,以玉为冠,一袭简单麻灰色绣暗纹锦袍,立在门口半隐半现的阳光下,贵公子气息扑面而来。
除了颜好、身材赞,夏大公子性格还有一大闪光点,自从被父亲调教后,慢慢长成了一位温柔、稳重的小暖男,会弯腰耐心地听妹妹讲悄悄话。
这个宠溺的动作曾经酥化凉州城一众大娘子、小媳妇的心,个个感慨,哎哟哟,他可是北郡王的长子,是天之骄子啊,待小妹妹居然比婆婆、娘子们还有耐心,可真是……害的小小少女个个芳心暗许,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夫君,就是死也值了。
夏臻一家行完礼后,刘载呈也带着家人一起行礼,被麻三夫人挡下了,“你们刚来过,就不要这样客气了!”
终于寒喧完,夏三夫人领着众人进了正厅,抬眼间,便看到了老太龙钟的麻承祖夫妇。
如果看孩子,能从小婴儿看到少年,证明日子在向前,那么看老人,只要一眼,就能懂时间是如何转眼消逝的。
近八年前,妹妹大婚,麻敏儿和夏臻进京来看过麻承祖,那时,他还没有老得坐在椅子看人需要看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
“祖父——”麻敏儿没忍,双膝跪下,切切实实给老爷子行了个大礼。
夏臻看到妻子行了大礼,他也跟着行了大礼,伸手扶了感慨得落泪的妻子。
“她……她……是……”麻承祖抖着长满老年斑的手问向身边的老妇人。
麻老夫人的精神还不错,怕他听不到,大声叫道:“老六家的老二……”
“老……六……老六……”麻承祖嘴半张,微抬下额,用力想,“老六啊!”终于想起来了,“他怎么样了?”
“爹很好,他很好!”麻敏儿捂着哭泣的嘴。
“哦……”听到好的答案,老爷子似乎释然,又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年轻妇人,“你是……”
“我是老二,敏娘!”
“敏娘?”老爷子又想不起了。
麻老夫人叹口气后,大叫道:“你忘了,你手节、腿骨疼,用了西域奇药,那个药就是敏娘捎过来的!”
“哦……”仿佛想起来了,老爷子开心的咧嘴笑了,“那药好,那药好……”
麻敏儿哭得不能自己,父亲的前半生、本尊童年所受的苦难,在这一刻,仿佛都如灰飞烟灭,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
又是一通,众人的情绪才随麻敏儿的情绪稳定下来,麻三夫人抹了抹眼泪,“托敏儿的福,这些年,有你们照拂,我们在京中的日子还不错。”
麻敏儿摇摇头,“三伯母客气了,我在那么远,那能照顾到你们。”
麻三夫人叹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让萧大人照顾齐蒙的事,我终于知道了,所以这些年,没什么人凑到你伯父跟前行骗,我们的日子过得不错。”
听到妻子的话,麻齐蒙坐在凳子上的屁股换了个方向,不敢朝众人看。
没想到萧霖还真够朋友,居然照应了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了,要照顾这样一个不起眼又对他毫无利益的小人物,没有心意,还真难做到。
看着午饭的时间就到了,麻三夫人朝外面看了看,又悄悄瞧了一眼麻敏儿,考虑了一会,才抿了一下嘴道:“辉哥儿现在在太学里任博士(太学是大魏朝最高学府,博士相于现在一流大学里的老师),大概是忙,看来赶不回来了。”
“没事,我们还在京里,还有机会见面。”
“那就好,那就好。”麻三夫人连忙起身,带着大家去吃午饭。
不管吃什么,吃饭的氛围还算不错,吃好后,又陪麻承祖夫妇坐了一会儿,没留下来吃晚饭,“过些天,和眉堂姐一起过来。”
“好好。”麻三夫人挺高兴,“赵哥儿现在可是刑部侍郎,听说很得圣上重用。”
麻敏儿微笑点点,“是啊,堂姐夫很能干!”
“大郎也不错啊,听说是青州府知府了。”
“还好!”麻敏儿谦虚的笑笑。
——
夏臻夫妇回到家时,庄颢、赵雨彦已经等在正厅了。
“赵大人怎么有空?”现在可不是下衙的时间,麻敏儿笑问。
“刚好外出有事。”
麻敏儿带着孩子们向这个堂姨夫行了礼,“什么时候休沐?”
“还有几天。”
“到时,让眉堂姐带孩子过来玩。”
“好。”
“那就不打扰你们男人聊天了,我们回后院了。”麻敏儿笑笑。
麻悦儿夫妇跟赵雨彦打了招呼也回了后院。
麻敏儿打趣道,“刘载呈,女人孩子回后院,你跟着来干嘛?”
“我……”刘载呈哼一声:“我是大孩子。”
“哈哈……”麻敏儿没忍住,大声而笑,“你还知道啊!”
“怎么的,我有自知自明。”
“要不是你儿子女儿在跟前,我非得再削你几句。”
嘻嘻……刘载呈得意的笑笑,“那我得感谢我儿子、女儿!”
——
夏臻把庄颢、赵雨彦领到了书房,三人围坐在书案边上,开始时,谁也没有开口。
赵雨彦抿了抿嘴,先开了口,“王爷下定决心要动司马家?”
夏臻抬起眼皮,“嗯。”
赵雨彦看了庄颢,“庄先生比我在京里的时间长。”意思是他比我了解。
庄颢摇头:“我不当差,不及你。”他说得是实话。
夏臻朝二人看了看,“要么不动司马家,要动就要一击即中,否则,我们会被反噬。”
赵雨彦轻轻吁了口气,说:“自从调到京城,我一直在思考并注意收集司马家的罪证,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足以动摇皇上动他。”
“所有?”
“嗯。”
“你指那些?”
“贪污、收贿、私营舞弊、鬻官卖爵,每样都沾,可是司马万里很小心,很少让人抓住把柄,就算抓到,也是一些小的,是官场上默认的潜规则,让人动不了他。”
庄颢道:“赵大人说得没错,整个官场,官官相护,官官牵制,想动司马家,很难。”
夏臻冷哼一声,“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可是……”他有杀手锏。
“王爷,你有……”
夏臻没有回话,轻轻挥了一下手,出了一个暗卫,“爷——”
“这是我留在京城的暗卫,他手中有置司马家不得翻身的东西。”
赵雨彦看向暗卫。
——
麻敏儿来京城的第三天,七十多岁的江夫子亲自登门讨热闹来了,“不烦老夫吧!”
“夫子这说那儿的话,我和夏臻准备过两天去看望你老人家,结果你自己来了。”
“嘿,你还别说,果然是自己祖父亲,一来第二天就去看祖父……”
麻敏儿连忙双手挽他胳膊,“夫子……夫子……我错了,我认错……”
“怎么认错?”
“嘻嘻,夫子你想让我怎么认错?”
“你这丫头鬼精。”
看到江夫子的精神还不错,麻敏儿心理还挺高兴的,“夫子,怎么不去游山玩水?”
“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跑得动嘛?”
“你是老翼伏励、志在千里……”
“啧啧……拍马屁也没用,赶紧整好吃的给我……”风江逸笑骂道。
麻敏儿笑盈盈的把儿子女儿介绍给夫子,“快快过来,给祖爷爷见礼。”
“娘,这就是你经常夸的老爷爷吗?”
“是啊,就是他,大学问家、大政治家、大改革……”
“停停……臭丫头,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麻敏儿故意一本在径的道:“可夫子就是这样的人啊!”
“你……”风江逸看着孩子们偷笑,真是又气又无奈,“别整虚的,就说我是个馋嘴老爷爷就行了。”
“怎么会!”
“是啊,祖爷爷!”夏大公子温和的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