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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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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睡着,嘴角挤出来一个奶泡泡,啵地一声破开了。

俞姝微微低头,轻轻拍了拍小儿。

诏安之事,她知道哥哥不会同意,五爷也成不了。

但不管怎样,也算能得一息安宁,不管是哥哥、五爷、兵将百姓,又或是她与小儿。

俞姝没有再追问下去,暮哥儿醒了,睁开眼就呜哇了一声。

她只能将小宝贝抱了起来去,摇晃着,轻拍着。

小儿不哭了,咕噜噜的大眼睛转着瞧人,一眼就瞧见了他爹,朝着他爹眨眼。

五爷心下软的不行,从俞姝怀里接过孩子。

暮哥儿细软的手指,摸了摸五爷贴过去的脸,然后指头一弯,挠了五爷一爪。

“哎呦!”

俞姝看不见,听见男人低低这么一声,还以为孩子尿了。

她要叫奶娘进来,但五爷轻轻笑着在她耳边。

“这孩子怎么性子跟你似得,冷不丁挠人一下,还挺疼的。”

俞姝被他呛了一呛,抬眼去瞥他,灯影下,竟隐隐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她欲再看清楚些,却听见他细微的叹息声。

他从进了门,似乎就有心事一样。

“五爷有心事?”她问。

五爷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说,怕阿姝多想,但说与不说,以后她都难免会受到陈年旧事的影响。

他干脆把安大老爷的话告诉了她。

“... ...你在我眼里就是妻,可惜这话无法宣之于口。不仅如此,还可能被旧事影响了你。”

安大老爷说得对。

詹司松是朱氏最后留下的人了,若是詹司松有个好歹,那些盯着他的人势必会拿妻妾之争说事。

他不可能似安大老爷的意思,让俞姝这个妾一直立在妾的位置上。

他扶正俞姝是必然的,只是到时候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俞姝便是首当其冲。

五爷不免为此头痛,暮哥儿呀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暮哥儿清澈的眼睛,那里干净纯粹,可一想到有可能泼到他们母子身上的污水,他心中便说不出的难受。

人言可畏,身在政治权利的漩涡里更是如此。

然而俞姝默了默,问了五爷一个问题。

“五爷有没有想过,再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若能查清原委,说不定能洗掉魏姨娘身上糊涂的污名。”

五爷知道她的意思。

他心里始终不相信是他姨娘害人。

然而朱氏的女儿淑悦,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五爷早已被魏姨娘送去了魏连凯家里,等他回来,魏姨娘和树都没了。

他后来也试着去查,可朱家的人掌管二房,将所有人洗了一遍,当年的人都找不到了。

而他彼时和二房已经无关,也不便插手二房之事。

五爷说难查,“此事已过去近二十年,去哪查呢?”

这也是事实。

俞姝一时无话。

夜深了,虫鸣鸟叫都轻了。

暮哥儿眯着眼睛打盹儿,不多时又睡着了。

五爷将暮哥儿放到了床榻最里面,让俞姝睡了中间,他在最外面护着母子两人。

时节已入秋,夜里清爽了许多,窗下有萤火虫绕在草丛间。

寺庙里的和尚在山上来回走动着,敲响锣鼓打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

半夜时分,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

五爷听到第一声吵闹,便从床上腾的坐起。

他一动,俞姝也跟着醒了,“出什么事了么?”

五爷拍了拍她,“我去看看”,自己下了床,披了衣裳往外面去。

文泽的声音响在了门外。

“五爷,山下国公府的田庄走水了。”

“哪个田庄?”山下有詹家好几座庄子。

但文泽告诉他,“是二房的田庄,七爷锻造兵械的庄子!”

他说得七爷,正是詹司松。

五爷眼皮不安地跳了一下,问了火情,因着庄子里存了不少粮食,这一烧竟然烧得颇大。

“有没有人出事?”

文泽还不知道,“回五爷,眼下还在扑火。”

五爷皱眉,转头叫了俞姝,“你和暮哥儿再睡会,我去山下看看。”

俞姝点头应了,“五爷小心。”

男人说好,转身出了院子,骑马下了山去。

这火顺着山风,竟连着窜了两家的田庄,寺庙的和尚都提了水桶前来灭火。

等火灭下来,房梁都烧断了。

五爷让田庄里的清点人数,看有无伤亡。

他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一下想起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詹司松呢?”

可田庄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谁都不知道詹司松现在何处。

五爷眼皮又跳了几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奔过来喊了一声,“五爷,找到七爷了!”

“人怎么样了?”

他不由地就想到了今日安大伯的话。

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五爷在未灭的零星火光中,看到了从浓烟里被架出来的人。

他心头猛地一滞。

詹司松不会是... ...

但被架出来的人,猛地咳嗽了起来,那一声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五爷却在这声里,心猛然一放。

人没事。

他听见了后面跟过来的侍郎李榭的声音。

李榭并没走,因为劝说詹司松将铁枪拿去兵营用的事情,所以当晚歇在了詹氏二房的田庄里。

他没瞧见五爷,上来就扯了詹司松。

“你不要命了?竟然跑去护着图纸,若是烧死了你怎么办?!”

李榭是个好脾气,轻易不动怒,今日算是被詹司松吓到了。

“让你拿图出来,将兵器用去兵营你不肯,说是没用的东西,这回图纸险被烧了,你却舍了命去护... ...我都不知,你到底想不想你造出来的东西流芳百世?!”

李榭没看到五爷,詹司松也没有。

李榭抹了一把额头的黑灰,万分疑惑地质问詹司松。

詹司松在一阵咳喘之后,深吸了口气。

“李侍郎不必劝。我造的东西,我当然想让它流芳百世,但,我决不肯用到那人的手下!

“他执掌天下兵马一日,我一日不肯将我造的兵械拿出来... ...助他威名!”

话音落地,风吹着断壁残垣的田庄。

烟火之气侵人肺腑,四下里惊得仿佛此处无人,只有残火烧着木梁,发出噼啪声音。

五爷的衣摆被风卷起。

他负手立于夜风之中,偶有火星随风而飞,又在风中明灭。

詹司松说完这话,从被抬着的木板上挣扎着下来,拍了拍怀中被他抢出来的图纸,一抬头,看到了五爷。

他没想到五爷在此。

他愣了一下。

李榭也才刚看到五爷,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詹司松说得那个人,还有谁?

自然是当朝的定国公、詹司柏詹五爷。

院中越发静得厉害。

詹司松却在一愣之后,嗤笑着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夜风里负手而立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站住。”

詹司松一顿,在夜风里立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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