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瞅着武媚道:“云初若是在河北,在山东,哪怕是在蜀中,在淮南,朕自然也是不放心的,现如今,他人在长安,长安是什么地方?
是我大唐的根基之地,也是我大唐龙兴之所,李氏在关中生根发芽,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云初在长安最多只能算是一颗藤曼,别看他在长安显得郁郁葱葱,实际上,只要脱离了李氏这棵参天巨木,藤曼只会落在地上。
云初这等人才,数百年未必能出现一位,现如今,既然出现在我大唐,朕自然要重用,不到不可把控的时候,朕绝对不会废弃云初此人。”
李治说话的声音不算高,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看武媚的目光中更有不可质疑的神色。
武媚还想说话,李治却没有了耐心,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就云初的事情说了太多话了。
不论云初有没有问题,武媚都不该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样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武媚终于结束了关于云初的话题,转而开始说起李义府。
李治摇头道:“人品上有瑕疵的人,可以用,要防备着用,用过之后要记得丢掉。”
武媚摇头道:“这世上没有完人。”
李治道:“有些人的瑕疵上升不到人品层次,这就是朕想要用的人。”
说罢,就起身带着巨熊出门遛弯去了,这是孙神仙给她交代的任务,每日必须走出一万步。
送走了皇帝,武媚站在大殿上沉吟良久,她今天之所以说起云初,其实目的就在于长安。
现如今,谁拥有富庶的长安,谁就会拥有最大的话语权,拿不下长安,就算在其余地方有再大的话语权,对于武媚来说也是不够的。
长安城的每一次向好变迁,都会抵消掉武媚在外地的很多努力,现如今,她觉得自己在外边的努力,已经追不上长安带给皇帝的利益了。
李义府暂时镇守长安,就是武媚图谋长安做的一次努力,可惜,在皇帝,太子,云初三人的夹击之下,人还没有离开洛阳,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良久之后,女官出现在大殿上。
“皇后,尚书省都事周兴来了。”
于是,武媚就回到了帷幕后边,随即,就有一个青衣人走进了昭阳殿。
“李义府都说了吗?”
尚书省都事周兴插手道:“皇后需要李义府说什么?”
武媚道:“本宫想要长安。”
周兴面不改色的道:“李义府可以说跟长安有关的事情,却不知皇后想要跟谁有关?”
武媚很想说出云初的名字,可是,就在刚才,她的建议被皇帝不留任何情面的给拒绝了。
“刘仁轨!”
周兴想都不想的道:“处置刘仁轨需要经过三司乃至陛下,经不起查证,如果皇后需要的话,可以从刘仁轨的长子出手,再牵连刘仁轨。”
武媚惊讶的道:“刘仁轨家教颇为严密,你如何下手?”
“刘仁轨的长子刘滔如今就任太常寺博士,此人与刘仁轨家风大相径庭,听说不满弟弟刘睿的官职高过他,时有怨言。
曾经在酒醉后与旁人说:云初能有今日之高位,乃是托庇他父亲刘仁轨,然,云初大权在握之后,就不再登刘氏之门,他几次登云氏之门,希望能通过云初的推荐去担任地方官,都被无礼拒绝,说云初乃是忘恩负义之辈。
此人心存怨望,不仅仅对云初如此,恐怕对他的父亲刘仁轨,兄弟刘睿也是如此。
微臣以为,拿下刘滔进逼刘仁轨,拿下刘仁轨再进逼长安。”
武媚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希望通过长安留守的位置来控制长安吗?”
周兴起身道:“这本来就是皇后的愿望。”
武媚皱眉道:“长安留守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长安,万年两县。”
周兴摇头道:“微臣本就是长安人氏,对万年,长安两县知之甚深,皇后想要长安,无非是看重长安的资财,长安,因云初而兴,长安兴旺的基础又在两县不同于其余地方的格局。
如果破坏两县目前的格局,就谈不到什么资财了。
偏偏万年,长安两县又极为遵守规矩,每年之财赋都是通过长安留守府向朝廷缴纳的。
微臣以为,图谋长安,只需图谋留守府就能达到皇后掌控大唐财赋的目的,无需破坏万年,长安两县目前的格局,留下他源源不断地生财为上策。”
武媚沉默许久之后道:“没有那么容易。”
周兴笑道:“三木之下,予取予求,即便是刘仁轨也难逃微臣掌握,微臣能做的,就是为皇后扫清道路,方便皇后行走,至于如何走,怎么走,非微臣所能置喙。”
武媚的声音变得清冷。
“那就去做吧,趁着陛下封禅泰山的时期,总要做一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