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素知道这事也只能笑高邑县主手段拙劣,谁亲近她谁就遭殃,这不是明摆着与她作对吗?不过这计谋也太幼稚太上不得台面了。
而幸好西院有小厨房,萧怀素顶多自己贴补一些也耗不了什么钱财,只让小菊买了食菜做了饭菜亲自送到五房与七房长辈跟前,又小意讨好了一番,再说说这些年来的不易,若不是高邑县主容不得人,她又如何会在杜家过活?一番话说得老人家都不禁动容,更加同情她的遭遇,对高邑县主的行径亦发不耻。
就这样到了年三十,祭祖之日。
萧家的祠堂前早早地就摆起了红漆的长条桌案,点心和酒水都搁满了,身着正装的萧家族人在萧逸海的带领下焚香叩拜,口中念着悼词。
萧怀素也站在人群中,看着那袅袅升起了青烟,心里默默念了念,萧家列祖列宗也不要怪罪,她今日做下的一切不过是为她母亲杜伯姝讨回一个公道罢了,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焚香、叩拜,各种仪式接连完成了,萧家的年节祭祀看着与往常无二。
萧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她是宗妇自然身负重责,不过没有萧逸涛归来,萧逸海代劳也是一样的,总要将萧氏族人都维系起来,这才能繁衍一族的昌盛。
萧夫人在一旁张落着,又让丫环扶了萧老夫人,接下来应该安排族人去大厅里用膳了。
萧逸海人却还在那里张望,一脸紧张的模样,显然是在等着什么,对身旁高邑县主的问话都没听全。
萧怀素笑着抿了抿唇,只牵了萧怀畅站到一旁等着看好戏。
这萧家祭祖的事情宁湛自然是不参与的,他的任务是保证童清莲母子这一路畅通无阻,若是想要给高邑县主提前报信的也要通通拦下,务必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咦,我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
人群里已经有人闻声转过了头来,揪着旁边一人的衣袖回身看去。
不远处的穿堂正有一穿着银蓝色衣裙披着灰鼠毛披风的女子踏步而来,她身后还跟着个作丫环打扮的女子,女子怀中正抱着个穿着大红色万字不到头福纹短袄的孩子,孩子好奇地四处打望,时不时地哭上两声,显然对这个陌生的环境还没有适应过来。
“这是谁啊?”
萧怀畅也有些纳闷,转而看向萧怀素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府里的表姐表妹还有表姑表嫂都见过一遍了,可没见过这女子。”
“二姐别急,且先看着吧!”
萧怀素安抚地拍了拍萧怀畅的手背,目光转向了萧逸海,果然见着他眸中泛出一抹喜色来,大步向着童清莲迎了过去。
高邑县主想要拉住他,却被萧逸海侧身避过,正一脸错愕地僵着手,便见着自己丈夫扶住了那前来的陌生女子,顿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脚,她仿佛已经瞧见四周那嘲笑的目光向她涌来,心中一恼,不禁大喝一声道:“萧逸海,你在干什么?!”
这一喝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萧老夫人也振作了精神,待看清来人是谁时唇角也绽开了一抹笑来,不禁兴奋地握紧了萧夫人的手。
来了,总算是来了!
萧老夫人见地了宝哥儿,对这个孙儿自然是满心的喜欢,不过童清莲的出身让她有些不满意,但如今能怎么样,孩子都生了,又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她自然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两母子又细细地一合计,若是就这样告诉高邑县主,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同意,搞不好会在他们察觉之间便出手收拾了童清莲母子,所以他们不能冒这个险,才有了今日的一番计划。
那就逼着高邑县主在萧家族人面前不得不接受童清莲母子,谁叫那么多年以来高邑县主都再无所出,三房总要有个儿子来承嗣吧,不拘是庶子还是嫡子,就算是庶出也能养在嫡母跟前不是。
萧老夫人虽说与高邑县主的婆媳关系还算不错,但她心里最紧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又加之前段日子这两口子吵架闹得她不消停,高邑县主还将萧逸海的脸都抓破了,老夫人早对这个小儿媳妇有些意见了,童清莲母子的出现也正好给高邑县主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女人应该以夫为天,而有了儿子才是最大的保障。
虽说养外室不算多体面的事,但事到如今少不得要将脸面先放一边,只求能顺利地将童清莲母子给接进萧家来。
萧夫人不明白萧老夫人怎么一瞬间便来了精神,此刻又见着萧逸海扶住了那个陌生的女人,再往后看还有个抱着孩子的丫环……她也是过来人,看看萧老夫人与萧逸海的反应,脑子一转便明白了,不禁脸色变得煞白,怎么一回萧家这糟心事就没断过?!
高邑县主已是几步上前,那手都快要挠到了童清莲的脸上,却被萧逸海一手给格开了,他的目光四处扫了扫,见族人中或投来诧异与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些讥讽与嘲笑,颇有些惭愧地拱手道:“本是家事不该曝于人前,今日倒是让大家见笑了。”说着转向高邑县主,无视她已经铁铁青的面色,朗声道:“高邑,咱们夫妻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当知道,就算你没有诞下儿子,我却连个妾室都没纳过一个,如今清莲已经生下了我们的骨肉,她也愿意养在你跟前,你若是个贤妻便成全了咱们吧!”
“萧逸海……你竟敢,你竟然!”
高邑县主恨得咬牙,一双眸子似有烈火喷出,她从来没有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如此的羞辱,她今生都未受过的羞辱!
她以为这个男人老实可靠,她以为这个男人对她事事言听计从,可一切都是假话,所有的都是谎言!
萧逸海竟然与别人不声不响地生了孩子,将她置于何地?!
“县主,妾幸得老爷垂怜这才诞下子嗣,还希望县主能包容咱们母子,家和万事兴啊!”
童清莲端端正正地给高邑县主行了一礼,她本就长得娇媚似水,一番话更是说得柔弱婉转,我见犹怜,更何况其中还包含着这样通透的道理,这样深明大义,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男人们见着心都醉了。
“你个贱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高邑县主狠狠地瞪了童清莲一眼,咬牙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羔子,别以为这样就能迷了爷们的眼,我告诉你,萧逸海想要纳你进门,除非我点头!”
“求县主成全!”
童清莲眸中含泪,裙摆一撩,千柔百媚地跪在了高邑县主跟前。
她一跪,旁边的丫环抱着宝哥儿也跪了下来,口中称道:“小少爷也给县主跪了,求县主成全!”
周围顿时响起一声声的议论,有的劝高邑县主不如就此作罢,横竖是萧家的儿子,县主认了也就认了,也不过就是多两口人吃饭的事,也显得县主宽怀大度有容人之量,当然这多半是男人的话。
女人们叽叽喳喳,有些乐得看着好戏,有的便在那里起哄,什么外面的狐狸精不能容,什么有一就有二,哪个猫儿不偷腥,这次容下了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庶子庶女地找上门去。
这话听得萧逸海暗自沉了脸,不动声色地转过了头去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一记下,留待日后好清算这笔帐。
高邑县主一时被说得头都晕了,只觉得胸中有股火气一冲一冲的,一双眼睛都好似充了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撕烂了再咬碎,不由转头喝道:“望江,还不带人来将这贱人拿下!”
“你们谁敢!”
萧逸海面色一变,伸开手臂挡在了童清莲跟前,怒瞪向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望江,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
“你看我敢不敢?!”
高邑县主冷笑一声,“在我跟前你还敢护住这个狐狸精,看我不剥了她的皮,拿她的儿子去剁碎了喂狗!”
“县主,你……”
童清莲惊骇地抬起了头来,赶忙从丫环怀里抱过了宝哥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是低估了高邑县主的狠辣,没想到有萧逸海护在她跟前县主还敢这样乱来,不禁将目光转了转在人群中搜寻着萧怀素的身影。
她是听了萧怀素所说这才有了这样的打算,之后也说动了萧老夫人与萧逸海,可若他们母子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切可是白搭,谁又会为死人争取什么,还平白了得罪了活着的人。
萧怀素见童清莲的目光望了过来,几不可见地对她点了点头,只能按着计划来,一切便尽在掌握。
“三妹,你知道她?”
萧怀畅就在萧怀素身边自然留意到了俩人的眼神交流,不禁诧异地看向萧怀素。
“也是知道不久,”萧怀素默了默,偏头看向萧怀畅,“二姐觉得我做得不对?”
“也不是不对!”
萧怀畅摆了摆手,此刻她脑中仍然乱作一团,这事情来得太快来得太震撼,连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这事归根究底又关萧怀素什么事?
这孩子看起来都有半岁了,而半年前萧怀素可不在兰陵,再加上这怀孩子又要那么长的日子,总不可能都是萧怀素一手安排的吧?
萧怀畅明白,这原是她三伯父萧逸海风流惹下的祸端。
不过能看着高邑县主这样恼怒的样子,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谁叫这位县主伯母独断专行惯了,有人能给县主添些堵她自然求之不得。
这样想想,萧怀畅的心中便很快释然了,又站在萧怀素的立场知道她为人继女不易,便亦发理解她这样做的缘由了。
萧怀秀此刻正扶着丫环站在另一边,却恨不得将头都埋在了地底,她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一对父母?
她从前还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周围的议论声就像是对她嘲讽的讥笑,萧怀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是心如死灰,只默默地扶着丫环的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边望江正指着几个婆子拉住萧逸海,这些婆子也是彪悍,都只听高邑县主的,纷纷将手伸向了童清莲母子,童清莲已经极力护住了怀中的宝哥儿正待一声尖叫,却已经见到一团黑影撞上了前来,接着是萧老夫人气喘吁吁的声音,拿着拐仗重重地一杵地面,“谁敢动我的孙儿?”又转向高邑县主喝道:“高邑,你当真要不敬婆母?!”
高邑县主看了看萧老夫人,又看看萧逸海,眸中笑容似癫似狂,“你们母子俩都能同外面的女人一同合谋来算计我,萧家人欺我至此,我还要敬你们什么?”说着眉头一竖,艳红的丹蔻直指童清莲,咬牙道:“给我拿下她,死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