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不远处一个小亭子内,在石桌边坐下,杜鹃当着他们面从袖中掏出一个、两个……掏完左边袖子掏右边,一共掏出六个热腾腾的玉米饼子。
张圭咽了下口水——不是馋的,而是惊的——看着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感动的同时,又意识到这并不是为自己藏的,又失落;跟着又想她能叫上他。分明对他另眼相待,才又欢喜起来。
林春鼻子猛一酸,眼眶湿润了。
幸亏头顶有树枝遮挡,月色凄清,看不大清楚。
先是心情郁结不开。现在又心情激荡,他健硕的身体正承受前所未有的情志伤害,他却毫不自知。
杜鹃将饼分给他们,“这是甜的,这是咸的……”
分完又笑道:“哎哟,刚才烫死我了!偏皇爷爷又赏我。我急着要出来,又不得出来,袖子里热烘烘的,热得我冒汗。唉,现在都不热了。这饼要热乎乎的才好吃。”
她只顾说。张圭和林春异口同声问道:“可烫伤了?”
林春就要拉她手看,又想不可造次,又缩回手。
杜鹃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里面还有一层衣裳呢。”
灵隐、灵烟和冷霜一齐走上来,请郡主去更衣。
事实上是想查看她受伤没有。
冷霜看着杜鹃嘴唇抖动——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主子!真的!
杜鹃很不满意:丫鬟不是该跟小姐一条心吗?
所以她对灵隐灵烟道:“冷霜在这陪我,你们去那边看着人。我坐一会就走。这么些人跟着呢,还有小王爷呢。”
张圭正吃饼,闻言咳嗽了一声。
原来她是拿他做掩护的?
顿时看她的目光有些幽怨。
杜鹃却没留心,吩咐过了丫鬟。就笑问两人:“怎么样,味道好不好?你们吃了吗?要是没吃,我去催一声。再叫送些吃的给你们。”
张圭忙说早吃了,林春也吃了。
跟着又夸这饼好吃,咸香酥脆。
林春却没吭声,对着手中的饼细细咀嚼。
杜鹃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有些清淡,或者说清冷。还带点感伤,忙问道:“林春你想家了?”
他有几年没回家了呢。
林春摇头。轻声道:“没有。”
这时才抬眼看她,黑眸在亭角悬挂的红灯笼映照下。折射出无数光芒,就像头顶的星海,都照向她。
他先跟如风在一起时,吃了许多烤肉。
这会子吃饼,依然很香,“饼好好吃!”
他对她笑道,又打量她,觉得如神女一般。
杜鹃见他笑了,放了心,道:“等明天我再做些别的叫人送你吃。就叫灵烟送。”
林春急忙道:“别费心!当心人说你。”
张圭也劝道:“郡主在宫里是要小心些。”
正说着,从紫月轩内又出来一群人,当中有人叫:“靖安姐姐,要开戏了。”
身后冷霜便催道:“郡主该去更衣了。”
杜鹃只得站起身,想要对林春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他又不能进去看戏。顿了一会才道:“待会要放烟火呢。”
林春朝她点头,道:“我在外面看。”
他们不能站在一处看烟火,却能看同一个烟火,也是一样的。
杜鹃就笑了,转身随着冷霜等人去轩内侧室更衣。
净面洗漱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去堂上听戏。
演了好几出戏,又放烟花炮仗,一时间湖心岛上火树银花,璀璨坠落,喧闹声一波接一波。
晚宴直到四更后方散。
次日十六,宫中依然热闹非常,这日是各诰命夫人入宫朝贺,由皇后主持宴席。
八月十七,京城和皇城还是一片喜庆。
连续数日狂欢,杜鹃都有些晕头了。
她从恬静的深山古村,陡然间被打入京城繁华富贵地,几乎以为又穿越了一回,又是一段人生。
无他,实在是前后生活反差太大了!
十八日早晨,她清醒后没有急着起床,而是赖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床顶想心事。
正想着,听见外面有动静。
转脸一看,是皇后娘娘进来了。
皇后来到床前,见她醒了,笑道:“还不想起来?这几日累坏了吧?”
说着在床沿边坐下,看着她鲜艳的脸颊,禁不住爱怜地摸了一把。
杜鹃朝她笑道:“这算什么?这么玩有什么可累的!”
然紧接着就对她撅嘴道:“是心累!皇祖母,我过不惯这日子。玩几天还行,要是叫我一直过这样的日子,我怕不行呢。”
说着坐了起来,满头青丝从肩头散落。
王皇后听了这话,静静地凝视她。
好一会,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你放心!当年皇祖母为你父亲的事伤心得够了,再不想伤心了。况且你又不是男儿,只是个女儿家,这样都不能让你遂心如意过日子,祖母这皇后也白当了!”
她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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