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磬听了父亲这番话更是气恼:“我哪里有惹是生非?我又没有做错!”
父女两人僵在当场,各自都不退让。
楚信为难,只想着先劝下两人,“义父息怒,无谓为了那李景隆伤了父子和气。”他扭头看向蓝磬,示意她出言认错。
蓝玉余怒未消,沉着脸道:“磬儿,你回房去把论语抄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也不用再来见我!”
蓝磬从未被父亲如此责罚,一口气憋在心里赌气转身就走。
蓝玉气道:“你们看磬儿,如此急躁的脾气,可怎么是好?”
墨瑶的眼神追着蓝磬的背影,她心中羞愧哀戚,突然跪在地上,低声道:“墨瑶是不祥之人,害的国公爷与世子父子失和。国公爷已为此事费心费力,墨瑶感激不尽,如今事情已告一段落,墨瑶叨扰良久,也是该离开了,只望国公爷不要责怪世子。”
蓝玉盯着墨瑶纤弱的身躯,墨瑶此时离开确实可使凉国公府避开李景隆的锋芒,只是……若如此,岂不是害了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到那时自己又于心何安?
墨瑶一声不吭的低头跪在那里,双膝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咯的生疼,此时又正值夏天,渐渐的额头上便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蓝玉依旧未觉,倒是楚信出言道:“义父,您看,是不是让妹妹先起来……这地上跪着……”
蓝玉这才察觉,他“哦”了一声,和言道:“快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墨瑶用手撑一撑地,活动着双腿慢慢站起身。
杨清上前虚扶了一下,说:“好端端的跪着做什么,义父也从未责怪你不是?”
墨瑶微微一笑,“谢谢杨大哥。”
楚信见墨瑶神色如常,便向蓝玉问道:“义父可有打算?”
蓝玉蹙着眉道:“李景隆这次去找皇上并没有提他前次逼婚的事,只说我新认了个义女,又旁敲侧击的说起了关于指婚的事情,再提了他对瑶儿的心思。上次为磬儿指婚的事已成为皇上心中的一个疑影,此番旧事重提,恐怕……是不能再拒绝了……”
“这……”楚信看了看墨瑶,见她面上神色并无变化,又道:“我们没有其他路可选么?”
杨清抢着道:“要不,换我被指婚吧!”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集中在杨清身上,他尴尬的笑笑,说:“反正我也不在意……我一个大男人,娶谁不是娶啊……可妹妹就不同了,女孩子嫁人,那是一辈子的事。”
蓝玉摇头不语。
他心里清楚,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很多事越是身不由己。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所有人都是棋子,能够决定棋局走向的只有皇上一人。
在这盘棋中,自己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胡惟庸和李善长就是先例。皇上绝容不下有丝毫异心的人。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皇上在意的并不是小小的婚事,而是他蓝玉对圣旨是否绝对服从,对皇上是否绝对忠心。
楚信苦笑道:“三弟,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既然李景隆向义父提起了瑶妹妹,皇上又因此召见了义父,那必然是上心了。”
杨清撇撇嘴道:“你的意思是已成定局?那咱们还在这费什么劲儿?”
楚信默然不语,蹙眉思索。
墨瑶见大家都面露难色,她心中凄苦,不愿再连累凉国公府上下,只是低声道:“事情全因墨瑶一人而起,国公爷无需再为此事烦恼,若是皇上执意指婚,墨瑶愿意遵旨。”
杨清急道:“那怎么行?谁知道皇上要把你指给谁,到时候随便让你嫁个不喜欢的人,那不是很惨?”
墨瑶浅浅一笑,说:“皇上若下旨赐婚,便由不得我自己做抉择。杨大哥放心,命运由不得我,命却由得我。”她声音从容,语气却是坚定的。
蓝玉听出她话中的决绝之意,心中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倒是杨清,急着劝道:“妹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寻死,我二哥可怎么办?”
他这时提到蓝磬,让蓝玉和墨瑶都是一愣。
蓝玉并不知晓墨瑶心事,不由疑惑的看了过去。
墨瑶听在耳中,心下如琴弦拨动,铮铮乱了起来。尴尬转过首去,正好遇到蓝玉探询的目光,不由心虚的面红耳赤起来。
杨清见状暗自吐了吐舌头,笑道:“当日二哥仗义相助为妹妹赎身,若是妹妹再因李景隆的事而轻生寻死,那二哥的一番好意岂不辜负?”
蓝玉闻言了然的点点头。
墨瑶心中松了口气,面上若无其事道:“杨大哥所言墨瑶明白……”
楚信片刻沉默,突然沉吟道:“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杨清双眼一亮,道:“什么办法?”
楚信道:“皇上只说为瑶妹妹赐婚,却没说要指给谁,也没说人选一定要由皇上来定。如此……义父可先去向皇上请旨,请皇上做主,允许妹妹择吉日公开选婿,京城上下所有名流皆有资格参加。如此即争取到了时间,又可以让妹妹从仰慕者中择一位才学出众、品性优良的良人。”
杨清听罢拍手叫好,“是了!如果是瑶妹妹自己选就不用担心会嫁给李景隆那样的人了!”他用手肘拱了拱楚信,笑嘻嘻道:“姓楚的,你还真有一套。”
楚信一笑,对蓝玉道:“还请义父定夺。”
蓝玉想了想,问墨瑶:“瑶儿,你意下如何?”
墨瑶没有迟疑,向蓝玉微微行礼道:“但凭国公爷做主。”
蓝玉点点头道:“也好,我明日便去见皇上,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先去军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