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认识她这么多年,早已知晓她心思缜密,对她能明白自己的来意并不感觉奇怪,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已经从盛勋那里听了个大概,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夜殇微微沉吟,随即说道:“大哥应该知道,我不想跟何家合作,若非要问原因的话……大哥想必也十分清楚。”
楚信听罢,点头道:“是,我清楚。无非就是因为墨瑶妹妹罢了。”
“是,既然大哥明白,就不用再劝我什么了。”夜殇的语气似乎带有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但楚信却从她这样的语气中,听出了明显的逃避感觉。
轻轻叹息,楚信停驻脚步,他转身注视着夜殇,直视着她的眼睛,十分严肃的说:“你这样逃避,有用么?”
“大哥……”夜殇似乎是没想到楚信突然这样正经的跟自己说这件事,一时间愣在原地。
“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无法面对墨瑶,因为你会愧疚会恐惧,所以你不择手段的去避开她,尽一切努力不去与她与何家产生联系,让自己可以从愧疚和恐惧里逃避出来。可是少主,你想过么,你因为这件事,已经让你清晰的头脑变得模糊。我承认,你确实可以从负面情绪里摆脱出来。但你却忘了我们的初衷,忘了夜殇存在的理由,忘了陌石山庄的意义。”
“我没忘!”夜殇抬眼回视楚信,道:“我怎么可能忘?”
楚信看着她,缓缓摇头,道:“可你的这种情绪,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判断,也影响了我们的进程。与出海渔行合作打开海路,你因为与何家的冲突放弃了。上次去湖广争夺茶市,你因为与何家冲突又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武夷岩茶几乎全部的生意和运输道路。这一次,我们面对江东和江南四大地区的烟柳之地,你却再次准备因此放弃。少主,若说之前我可以随你去,但这一次,我断然不会同意。”
楚信的语气十分坚决,夜殇愣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大哥……你之前已经退让那么多次了,为何这次就不肯退让?”
楚信看着她,眼神坚定,道:“之前退让,是因为我作为兄长,心疼你。这一次不退让,是因为我作为陌石山庄的副庄主,要为整个大局考虑。”
夜殇无奈苦笑,硬撑着说道:“大哥虽是陌石山庄的副庄主,但我身为庄主,自然还需要听从我的最终决定。”
楚信牢牢盯住她,片刻后,缓缓道:“若我作为蓝家军旧将,是否有资格站在你面前,奉劝少帅事事应以蓝家军平反为最优先?”
夜殇怔在原地,楚信的话落在她耳中,像是一声声掷地有声的雷声,震得她耳膜生疼,也震到了她的心里。
两个人沉默的站着,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楚信率先转身,只说:“你好好想一想,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夜殇一个人很纠结,自从那次跟楚信谈话后,她的脑海里就不停的回荡着楚信的话。
如果说,之前她还可以不闻不问,不去管任何后果,只一味地因为墨瑶而避开何家。但如今,当楚信的那句话真实的落入她心里的瞬间,她便已经不能再如往常一般一意孤行了。
“我作为蓝家军的旧将,奉劝少帅以蓝家军平反为先。”
楚信的这句话,正中夜殇心底。
可以说,自洪武二十六年玉珠峰一战之后,夜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这一件事上,从未有过丝毫的分心。
如今面对墨瑶的事情,她有些偏执的逃避,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已经影响了计划的进行。
夜殇在内心持续着痛苦的纠结,直到有一天,一个消息从京城传了回来。这个消息,让夜殇彻底放弃了纠结,重新拾起了冰封到坚硬如铁的心。
绮筝郡主江月,暴毙。
这短短几个字的消息,在夜殇耳中炸开,汇聚成威力无比的暴击,沉痛的让她无法去接受。
夜殇一把抓住盛勋的衣领,怒道:“你手下的暗卫呢?不是让你留人在京城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之前小羽的事也一样,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盛勋无言以对,他看到夜殇瞪着猩红的双眼怒视着自己,那感觉,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她一掌劈死。
盛勋垂下头,不敢去看盛怒的夜殇,他知道,夜殇现在一定十分心痛。
虽然跟随在夜殇身边的时间没有楚信他们长,但盛勋依然明白江月在夜殇心里的地位。
如今,江月一朝香消玉殒,自己手下的暗卫没有护卫周全,自己定然是百口莫辩。盛勋心里有个想法,哪怕少主现在立刻杀了自己,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