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东良侧头看看,几个小厮你看天我看地的,就是不看原东良和陈嬷嬷。犹豫了一下,原东良微微撑起膝盖,方便陈嬷嬷将跪垫给他塞下去。他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可得爱护好自己的腿,要不然,以后上马都上不了。
“你打东良,是为了他那戏言?”马欣荣看了一眼院子,挡住宁震的视线,宁震还在生气:“戏言?小孩子那才叫戏言,你看看他都多大了!十一岁!咱们这样的人家,十一岁还能不懂事儿?”
又忍不住埋怨马欣荣:“以往我不在家,不知道他竟是打着这个心思,你这当娘的,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吗?还是你根本没当回事儿?念之的名声,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文?”
马欣荣又气又急:“你胡说什么呢,念之也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我怎么会不疼她?只是东良小小年纪,也受过不少罪,又打小和念之一起长大,兄妹俩感情原就比别人深,时不时念叨几句最喜欢哥哥最喜欢妹妹什么的,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正常什么,现在东良都说要娶念之了!他们是兄妹!”宁震拍桌子,马欣荣根本不怕他,也跟着拍桌子:“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亲兄妹!再者,咱们不都已经开始打听……”
意识到原东良还在院子里跪着,马欣荣立马收声,但原东良已经听见了,他不笨,相反,还很聪明。眨眨眼,看一边的陈嬷嬷:“爹娘打算将我送走?”
陈嬷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养过原东良,相比之下更疼爱马欣荣亲生的两个孩子。和宁念之相比,原东良就不那么重要了。
原东良垂下眼帘,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恐慌,有愤怒,有不舍,有伤心。
“打听是一回事儿,万一那边是拎不清的,你能舍得将东良送走?”宁震在气头上,倒是没收住话,跪在院子里的原东良眼睛立马亮了一下。但跟着,宁震又说道:“只是,若是东良不改了这心思……”
马欣荣皱眉:“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你也非要当真,以前是你没空管教,现下三五年内你是不可能再去白水城了,日后只将东良带在你身边,你亲自教着还不行吗?念之也六岁了,也该学规矩了,日后兄妹俩不能时常腻歪在一起了,自然而然的,这事儿就掀过去了。”
宁震却没马欣荣那么乐观,他可不觉得原东良那是童颜童语。在当娘的心里,那孩子不管长多大都是小孩子,但在当爹的心里,几岁该懂事儿,几岁该承担责任,这都是不能耽误的事情。
“我先带着。”宁震深吸一口气,总不能这样将儿子打死吧。得慢慢教,原先是儿子年纪小,在白水城又没见过别人家的小姑娘,天天和娘亲妹妹混在一起,难怪会起歪心思。这以后,见的人多了,知道的事儿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快让东良起来吧,一会儿荣华堂那边该传饭了,大过年的,让爹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马欣荣心疼儿子,看一眼院子,忙说道:“以后你教育东良,我绝对不插手了,不过,今儿就算了,好不好?”
宁震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马欣荣赶紧去院子里将原东良拉起来,带回自己的明心堂,急忙忙的让人拿了药膏过来,一边亲自给擦药,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育:“你爹打你这事儿,你心里不能有怨怪知道吗?他打你是将你当亲儿子,你要是外人,他还不屑打你呢,随便你长歪,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娘,你放心,我知道爹爹是对我好。”原东良忙说道,马欣荣点头:“那你可是知道错了?”
原东良抿抿唇,沉默不语。他能和宁震对着喊,却不能对马欣荣太无礼了。
“说话!”马欣荣拍了他一下,原东良还是不说话,马欣荣无奈:“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东良啊,你年纪不小了,咱们回京这么些天,想来你也听说过了,女孩子的名声,那是相当重要的,一个不慎,坏了名声,严重点儿的,那可是能逼出人命来的。张翰林的闺女你知道吧?被人坏了名声,最后是跳井死了的,以前念之小,现在念之也快长大了,有些话就不能当着人说了知道了?”
“你自己说说倒是不要紧,可外面,就该说念之不要脸了。你总不会想看着念之被人坏了名声,然后被人讨厌,京城里也没人愿意和念之做朋友吧?”
“流言猛于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词,先生可曾教过了?”
“你也大了,以后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说话,就不能只凭着自己高兴,男子汉得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能让她们不高兴,让她们受委屈,你说对不对?”
原东良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以后,说话会小心的,定不会让妹妹被人非议。”哪怕将来妹妹名声坏了有他来娶,但到时候妹妹被人看不起,被人讨厌,出门就被人鄙视被人吐口水,这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他的妹妹,他喜欢的妹妹,理应是快快乐乐的活着,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她应当是最幸福的,而不是被人唾弃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