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端笑笑,站起身说,“爷爷,雪青,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
沈肃端走到门口,以目示意沈千源,“你不一起去?”
沈千源嘴角一弯,“我就不去了。”
沈肃端目光不觉有些复杂,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后,便关门离开了。
沈千源一身轻松地重新坐回沙发,重新拿起一只桔子,边吃边看电视新闻,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一样。
眼看着就到中午了,何雪青在厨房大声问爷爷,“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何爷爷还没回答,沈千源抢先一句,“我随便,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何爷爷尴尬地笑了笑,他都还没开口留客呢,人家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他们中午吃的是炸酱面,何爷爷下厨做的。味道十分正宗。沈千源是赞不绝口,把爷爷夸得笑成了一朵花。
何雪青看着沈千源,难得看到这家伙夸人,她只知道他损人的功底远近闻名。
吃过饭,何爷爷想起了沈肃端的妈妈,就旁敲侧击地向沈千源打探,“你伯母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沈千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伯父去世时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好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何雪青听着,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沈肃端的妈妈江晓蓉,身穿一袭黑色旗袍,挎着一只绣花挎包,不紧不慢地走过小区,一路收获男人惊艳的目光,和女人羡慕妒忌的眼神。在这个以工人阶级为主的厂区里,她是那么地引人注目,那么优雅从容,说话总是和声细语,从没听过她大声吼叫的声音,也从没见过她面红耳赤的样子。
沈肃端的家里总是比他们这些小孩子的脸都干净,家具永远闪烁着亮光,书房里的书从地板一直磊到天花板上。他家的窗口里有时会飘出悠扬的小提琴声,有时也飘出谁也听不懂的交响乐。小区的邻居们,对于他们一家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没听说哪家跟他家走得近。他们小区里的小孩子总是互相到对方家里蹭饭吃,天黑了住到别人家也是常事,但他们没听说哪个小朋友去到沈家吃过饭。
而何雪青则是对这位温柔优雅的阿姨有一种敬畏和向往感。那时,她爸爸还没去世,她妈也没改嫁。每当她妈拿别人家的孩子刺激她时,她就顶嘴说:“你说我不如别人家的孩子,我看你还不如江阿姨,你看她多漂亮,说话多温柔,连走路都比你好看。”每当这时,她妈妈便气得暴跳如雷。
时隔多年以后,何雪青再想起江阿姨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小时候就听说过江家是知识分子家庭,不过江家也跟很多知识分子家庭一样,在□□中遭受到了重大打击。江家的人有的出国避难,有的死于非命。而江晓蓉迫不得已下嫁给了当时根正苗红的工人沈卫国,也就是沈肃端的爸爸。江晓蓉生是美貌,又多才多艺,当时小区的很多男人都艳羡沈卫国。不过也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于非非的爸爸,他不屑地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天天踮着脚尖看着老婆,这个日子过得有个毛劲。”
“喏,给你一个梨吃。”沈千源的声音打断了何雪青的回忆。
何雪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约有半斤重的大鸭梨,下意识地说,“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沈千源立即拒绝,“不分,不想和你分离。”
“哦哦。那好办。”何雪青笑了笑,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等等,我来切成片吧,你用牙签吃。”
沈千源一边切,何雪青在那儿吃,何爷爷看着两人,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漫不经心地问:“千源呐,我听说国外的学校都开放得很,你长得这么帅,一定早交上女朋友了吧?”
沈千源回答,“追我的倒是有,不过,我都看不上。”
何爷爷笑呵呵地说,“你这年龄也可以交女朋友了,不要太挑剔。”
沈千源微微一笑,“我一点也不挑剔,像雪青这样的就可以。”
何雪青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甩了他一记白眼。
何爷爷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挺逗。”
就在这时,何雪青的手机里有短信提醒,她打开一看,是沈肃端发来的。
“雪青,我妈已安然到达。我把我俩的事告诉她了,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好。你放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