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旦没死。

至少，在怀特先生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并没有死。

人的容貌在岁月的消磨下是会变的，照片里的小花旦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可怀特先生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他用一生珍爱的女人，照片里的容颜比他记忆之中的老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只是眼角那一道细纹，却足以令他震撼了。

伊丽莎白当然想知道自己的母亲身在何处，她拼命的在电话里对林舒佩发问，希望能够得到这个答案，不仅仅是为她自己，更是为了独自养育她这么多年的怀特先生。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林舒佩提出了她的条件。

一个令伊丽莎白几个夜晚都没能合眼的条件。

林舒佩要伊丽莎白答应与杜绮云结婚，只要两个人办了婚礼，她就会把关于小花旦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伊丽莎白和怀特先生。

“林奶奶的原话应该是，除了您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伊丽莎白的母亲、怀特先生的爱人了。是么？”

程鹏皓问林舒佩，言语之中，少了往日他对林舒佩说话时的尊重，多了些隐忍着的责备。

用这样的事情去胁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用一个孩子对父母的爱去逼她做出关系到她终身幸福的选择，哪怕是对于林舒佩来说，这也太过分了。

可林舒佩听到程鹏皓的问题，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她抬眼打量打量程鹏皓，幽幽道，“程家出了你这样一个好孩子，你父母应该都很高兴吧？不管是不是该你插手的事情，都敢站出来管一管，这是你父亲教你做人的办法？”

林舒佩的话里带着刺骨的森寒，换做别人，怕是要思量思量这话的分量。可程鹏皓却只是一笑，道，“林奶奶，我和绮云从小是朋友，我从小就在您跟前来来去去，是您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我父亲本来就不赞同我和你们杜家人走太近，我没听他的，因为我了解绮云，他正直仗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凡是关系到我们这些朋友们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摇过头说一个不字。这次我帮他，为的是朋友之间一个义气。”

林舒佩冷冷一笑，没说什么。

程鹏皓也不停顿，继续说，“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伊丽莎白决定为了父亲和母亲，牺牲自己。谢浩龙以为是怀特先生赶走他的，可实际上却是伊丽莎白决定这样做的。等林奶奶你这边下了命令，她就和怀特先生到华夏国来了。”

说到这里，程鹏皓转头看了沐红花一眼，苦笑道，“至于花花那边的情况，又是另有原因。花花的离开应该在林奶奶的预料之外，而林奶奶这边的事情则是在想办法让花花离开那个人的预料之外，两边的人都在算计花花和绮云，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程鹏皓说出这个词，又觉得不太恰当。

他摇摇头，觉得先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再说，便转而问伊丽莎白，“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怀特先生应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下了决心要嫁给绮云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伊丽莎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点了点头，“我不想让怀特先生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可我真的太想见我的妈妈，也知道怀特先生太爱她，太想知道她的下落了……不管我嫁给谁，我至少还活着，可怀特先生要是一直被那个可怕的想法折磨，他会死的！他一定会的……要是不能找到我的妈妈，不能找到他深爱的女人……他会把自己折磨死……”

伊丽莎白怎么也忘不了那晚她看到怀特先生痛哭的样子，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那还是第一次，怀特先生不让她靠近，拒绝和她说任何事情。

虽然看上去伊丽莎白可以选择，可实际上她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必须听林舒佩的话。

“说了这么半天……”林舒佩突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知道这些事情了，那我老太婆也愿意做一个坏人。”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低声道，“没错，当年纪霖是看上那个野丫头，还口口声声要娶她进门。可那野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也知道了，我稍微给她一点压力，她就抛弃了纪霖，和怀特跑了。这叫做丨爱吗？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天长地久吗？纪霖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和我为他挑选的最适合的人结婚了。”

林舒佩望着杜绮云，道，“你母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人，她和你父亲结婚之后，两个人过的很好，幸福快乐。他们成长的环境相当，都有学问，有涵养。不像那个野丫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有脸蛋长得漂亮，只有一张小嘴会勾引男人……”

杜绮云皱着眉头，半天才开口，沉声道，“奶奶，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么？”

在他的记忆之中，没有父母在一起时一家人欢乐的场面，一切似乎都是冷冰冰的。在没有遇到沐红花之前，杜绮云甚至以为一家人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可现在他明白了，那是悲剧，是林舒佩一手造就的悲剧。

然而林舒佩不这样认为，她摇了摇头，“我都是为了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