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为何这般做,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以苏党的作风,陆仲德能给儿子向黄侍郎投约定门生,必定是已与他们有利益上的勾连,才能达成。若是如此,这个约定门生本身,破坏与否恐怕已经意义不大,他来日也许是注定要与整个苏党为敌了。
若他想对付苏党,不知道皇帝对他们的态度,那难度可就太大了。假如今上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有意纵容苏党,他逆势而行,对抗于苏党,不仅很可能事倍而功半,还容易招来大的祸端。如果能知道个中原因,借题发挥,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仅可以事半功倍,只要小心,还可以在目的达成后,不为人所察地全身而退。
不过这原因,他倒是一时也参不透。好在现在还不到时候,他参不透也无妨,只要陆止还在今上面前,他就有机会能知道。眼下重要的是,要让陆止在今上面前站稳脚跟才行。
陆止虽然聪颖机敏,但到底经验还少。他马上就要出宫了,不会再有这样好机会能够及时提点于他了,有些话,他必须要赶在陆止犯错之前对他提醒出来。
陆怀饮了一口茶,理了理思绪,对陆止道:“今上不是糊涂之人,如此行事也许是因为制衡之道,也许是因为另有谋划。但为师认为,对你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不是想明白今上为何这样做,而是要知晓如何在今上面前站稳脚跟。”
看到陆止若有所思,却是不甚明白,陆怀便知道,这个小子果真还没有摸到帝王的心思,没有明白他在陛下面前的立足点究竟是什么。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放下了茶杯,认真地凝视着他,对他道:“寻常人在司礼监要熬上至少十年,才有机会坐到秉笔太监的位置上,你可曾想过,为何你能够在这般短的时间里,便可坐上此位?”
陆止听到陆怀这样相问,猜到他是要从这件事上指点自己,隐下了回答的*,恭敬地道:“还请师父点拨。”
陆怀看他态度谦恭,心下稍安,将手放在小几上,少有地以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以做强调:“因为今上对你认可。”
“如今满朝相斗不绝,宫人也暗中各自为战,今上需要自己的人。若师父所猜不错,今上提拔根基尚浅却从不与大臣结交,又性情刚正的你,是想给你一个做自己人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你从前不知,师父现在提醒了你,你可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做了么?”
陆止尚未想到这一层深意,听到陆怀的这一番提醒,顿觉醍醐灌顶。立即起身对他深施了一礼,郑重道:“徒弟愚钝,幸得师父点拨。徒弟一定谨记师父的指点,日后在陛下面前一定会仔细行事,不敢大意。”
“你知道便好了,坐吧。”陆怀看他坐下,想到一些前朝时的旧事,不由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然后,他看向还年轻的陆止,对他道:“师父不日便要出宫去了,日后能给你的提点有限。有几句话,师父对你说,望你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