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陆海源心中正后悔,就见外围人群骚动,不时传来“是云边老人的马车来了”的议论声,手就攥得更紧了。打定主意回去后便要从父亲那里打听出陆怀的住处,务必要登门拜会,搞好关系。
&nb他不愿向那些没有背景的人一样,可怜兮兮地去投什么君子信以博注意,便在云边老人的马车挤过人群之前,先行与陈淡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中。
&nb他停车的地方空余已经有限,云边老人的马车挤过人群之后,便在另一侧的空地上停下了。陆海源见不到云边老人,依然没有走。
&nb他要在这里等着,等着陆海发徒劳无功地从里面走出来。他就不信,这个在家乡一府被捧得像个才子传奇一样的哥哥,到了京城,依然能是个人物。
&nb就算能参加集会能怎样,还不是无功而返!
&nb陈淡劝了两回,这种私密集会办到多晚都有可能,尤其是在这种炎炎夏季,通宵达旦连办数日都说不定。
&nb陆海源却是铁了心要等在此地,陈淡见状便也不劝了。
&nb写意轩凌波亭附近,唐正延不知去到了哪里。
&nb陆海发已经无聊地待了好半天,周围的景致也都看得差不多了。看到有的人聊天的速度渐渐放慢,有的已经开始互相引荐,交换君子信。想了想,从袖袋中取出自己的君子信,向着有意结交的人走了过去。
&nb走到中途,远远便见到一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从入口的方向走了过来。
&nb来人的相貌十分清正,单看一张面孔,十成十是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然而看到他的穿戴,却会立即让人打消这个想法。
&nb他穿得是崭新崭新的罗衣,样式也大方自然,然而本该系在腰间的带子,却系在了腋下。他似乎能察觉出不舒服,不时去扯动。
&nb脚上穿的崭新崭新的鞋子也像不合适,不时拖拉蹭着直铺而来的青石板,发出扰人清静的声响,令他不时低头查看。
&nb单是这样也便罢了,偏偏他怀里还捧着不知道多少君子信,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不时有几支掉落在地上。掉了便停下来捡,长长的一路不知停下了多少次。
&nb看起来就像是头一次参加如此重大的集会,特意穿了一身新衣,一心表现自己却适得其反。
&nb沿袭前朝京城文人的风气,这种集会成名已久的人都自重身份,大都要比约定的时间延后一些才来,越是有名气的就越是如此。如程大学士云边老人这样的,晚上一个时辰也不奇怪。
&nb此刻到达凌波亭旁的都是年轻后生,年轻气盛,又不擅收敛锋芒,看到这么个人出现,除了两三个人之外,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轻视的神情来。关系好的互相之间已经打听起来这个人可能是谁了。
&nb柳虚生的朋友都知道他的消息灵通,纷纷问他:“柳兄,你可知此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水平也能来参加此次集会呢?”
&nb有豪富之家年少成名,一贯自负者,已经毫不掩饰鄙夷了,干脆直说了出来:“这人是谁啊,一身土包子气,要是他这样的都来参加,那我立即就走。”
&nb众人议论纷纷,只有陆海发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人说话。
&nb被一众朋友询问的柳虚生也是判断不出来,合了合眼,从他知道的却没到场的三四个人里排查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甚把握地摇了摇头。
&nb万一他说错了,本尊一会儿到场,岂不是平白交恶。再说能来此次集会的人都非同一般,此人说不定另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nb众人询问了两遍,见他不说,也便不再问了,凑在一块儿专心看这年轻人的笑话。
&nb年轻人倒也真不负众望,终于走到他们近处时,好不容易不再掉君子信了,走下最后一块青石板却崴了脚。一下子,怀里所有的君子信都如雪花般撒到了周围的草地里。
&nb周围人顿时爆发出哄笑,年轻人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十分难堪,一瘸一拐地去捡君子信。周围的两名侍者互相看了看,赶紧也跟着过去帮着捡。
&nb陆海发离年轻人最近,看到周围人或者在笑,或者在看静静地看热闹,皱了皱眉,走过去扶住了对方。
&nb“你还好吗?”
&nb年轻人似是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关心他,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回答:“谢谢你。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
&nb他的声音低沉瓷实,不像是他这般年轻的人会有的。
&nb陆海发愣了愣,随即道:“你的脚崴了,就去休息一下吧,我帮你捡。”
&nb年轻人不敢确定地仔细看了看他,似乎看出了他不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才道:“承蒙相助,有劳了!”
&nb“举手之劳。”陆海发脱口道。扶着年轻人到亭里坐了,便返回原来的位置去捡,捡了两支之后,又有一个人也加入了进来。
&nb许久之后,他们和两个侍者终于将散落在没过脚踝的草中的君子信都捡了起来,放到了侍者寻来的袋子里,交给了年轻人。
&nb唐正延听了手下人禀报的要紧事,从附近竹屋走回来,远远瞧见这些与会的年轻人三两成堆,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神色之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便招来侍者问了是怎么回事。
&nb他听了侍者所言,便觉得十分蹊跷,顺着侍者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坐在一处石头上休息的“年轻人”,不禁瞬间变了脸色,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