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到黄龙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蒙哥与忽必烈手中正抓着一封锦州刚传来的信件,闻得这个消息,不禁面面相觑。
“大哥,这其中……”忽必烈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胆大英武,甚至潜入宋境上了一年多的宋人初等学堂,因此甚有主见,他皱着眉:“是不是父皇信中所说的事情发生了?”
得了孛鲁警告之后,拖雷立刻传信回黄龙府,要蒙哥与忽必烈注意李全与李 叔侄的动向,勿为二人所欺瞒,但这封密信刚刚才收到,那边便传来宋军登陆的消息,这让兄弟二人非常困惑。
“不知道……不过先将李全抓起来吧。”蒙哥瞪着眼睛:“若是有什么状况,便……”
“李全前日已经离开黄龙府,去北边说是为我们运集粮食衣物。”忽必烈苦笑:“他出了城,除非我们兄弟,谁还能制得住他?”
“他离了城,为何我不知道?”蒙哥大奇。
李全离开黄龙府,赶往北方的会宁府,这将是蒙元长征的出发点,他说要去这里调度物资,而在蒙哥与忽必烈的分工中,曾随父祖出征的蒙哥负责军务,精通宋人文字语言的忽必烈则管民政。听得蒙哥如此说,忽必烈苦笑道:“走时不是向兄长说过么,兄长忘了?”
虽然拖雷非常重视李全叔侄的民政能力,不过蒙哥却以为,这叔侄二人手中并无兵力,只是管些后勤辎重,用不着过于上心,所以上回李全说过些时日要去会宁府,他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我想起来了,他是五日前对我说的,然后……就不声不响跑了?”蒙哥微一沉吟,立刻决定:“我们也去会宁,提前,不能再等了!”
“是不能再等了!”忽必烈也点头道。
然而,就算他们连夜开始动员,从黄龙府去会宁,要做的准备实在是太多,此前李全便做了许多准备,物资的堆放、运输的秩序,诸如此类,都拿来给蒙哥和忽必烈看过,可事到临头,二人才发觉,在李全讲说中井井有条的安排,到了他们手中却都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好在忽必烈在徐州偷上了一年半的初等学堂,算数排列还是懂得些的,加上有海云僧相助,他们总算是花了两天时间将一切都布置好,再点齐人马北上会宁时,这个时候,锦州战报也传了来。
拖雷的一万怯薛,在正面野战中被宋人的一万火枪手用排枪击溃,裹挟的探马赤军与其余各军,又乘势举事,拖雷全军溃败,下落不明!
“那是魔鬼,魔鬼,长生天啊!”逃回来报信的蒙古兵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大叫大嚷道:“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骑最快的马也无法靠近他们,陛下派人去袭击他们的侧翼,可是五千人的怯薛,却无法靠近对方一千人……”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当时战场上的情形。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拖雷在相对较凉快的凌晨发动攻击,先是用汉军杂牌将宋军自营寨中引了出来,接着用五千怯薛自侧翼攻击,欲断宋军的后路。这正是蒙胡最喜欢使用的战术,在野战中通过对敌军侧后方的袭扰,破坏对方的补给与粮道。而宋人似乎被连番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也给了拖雷这个机会,其主力二万余人尽出,只有辅兵守着营寨,护住侧后翼的兵力也只是区区千人,他们甚至没有携带大车,不可能布成车阵。
当时宋军前军后军已经拉得很开,看起来前军已经无法回援侧后,而且在发现宋军战线较散之后,拖雷立刻又投入五千探马赤军,意图穿插,将宋军中军与后军彻底分割开来,又令汉军向前,咬住宋军前锋,从而将宋军分成了首、身、尾不相连的三个部分。他的计划就是在分割之后,凭借兵力的优势,消灭宋人的后军,然后再乘胜继续分割宋军前军,打掉宋军前军之后,损失超过两成的宋军便只有撤退,那时再乘胜追击。
他的计划初时很成功,宋军前军果然被牵制住,忙着对被驱赶而来的汉军射击,而中军面对前军、后军同时被攻击的情形下,似乎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原地停留,对前后进行炮火支援。
而且,负责分开宋军中军与后军的探马赤军也很容易就冲进了两军间隙,但他们接下来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宋人先是用火炮炸乱了怯薛的阵形,他们的野战火炮,虽然轻,可射程却远,比起蒙元笨重、安全性能差的火炮不可同日而语。蒙古人不可谓不英勇,即使是这种情形下,仍然接近了宋人,最近的只有四十步,然而就在这时,宋人部队中响起炒豆一般的扫射之中。
除了密集得可怕的排枪外,宋人新式的连珠火枪织成了死亡的火狱。经过两年多近三年的发展,大宋的冶金业有了很大进步,如今火枪使用的是已不再是纸弹壳,而是可回收的铜弹壳,而连珠火枪更是借助子弹的后座力上弹,每分钟可以发射一百二十弹,近十门这样的火枪同时扫射,织成的弹幕足以扯碎任何血肉之躯。
在火连珠阻住自侧后来的怯薛之后,闯入宋人后军与中军之间的探马赤军的下场便注定了。面对同时来自前后方的射击,他们比起那五千怯薛还要悲惨,短短的十余分钟内,他们便被全军尽墨。
探马赤军的覆灭,并没有让拖雷失去信心,他再度组织怯薛冒死突击,可是这时负责牵制宋军前军的汉军却已经顶不住压力,彻底崩溃,乱军不但丢了自己的任务,还连带着冲乱了自家本阵,使得拖雷的最后努力仿佛变成了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一般。
“陛下让我回来报信,请二位皇子速走,留下李全守城,他与宋人皇帝是死敌,不得不死战……太惨了,二位皇子,我离开时看着陛下的战旗,那战旗都被宋人的火炮撕得只剩余一些布条……”
说到这里,那个信使嚎淘大哭,而蒙哥与忽必烈也是泪流满面。
“父皇呢,父皇呢!”忽必烈喊道。
可是信使对拖雷的安危却是一无所知,他记忆中只有离开时看到的那破破烂烂的战旗。
注1:青泥浦即今之大连。
注2:会宁在今哈尔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