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炅原本对曹翰这条妙计微微欣赏,便笑道:“如此甚好,具体行事,便有曹卿仔细安排。”他顿了一顿,又叮嘱道:“记得,不可失了吾朝的体面。”曹翰笑道:“若是办得差了,便捉拿那几个闹事军汉交付衙门了账,必定不失朝廷体面。”他言下之意,若是辽国盛怒难平,朝廷在河北又难以抵敌的话,也可以将那几个闹事军汉的人头交给辽国抵罪。只是这番话在朝堂上不好说得太明罢了。
这桩差事,因为有可能成为朝廷向辽国谢罪的替死鬼,各军都左右推脱,最终落到了兵败灵州,势力大不如前的骁武军指挥使董遵诲手上,董遵诲别无他法,只得交代林中要好生办理。
数日后,夕阳西斜时分,辽国使臣挞马长寿在外宴饮后被蠹贼偷走了使臣的鱼符,这鱼符乃是大宋都亭驿所制,上书各国使臣的官职身份,为了不失上国礼仪,汴梁城内军民见到佩戴番使鱼符的使臣,都要避免冲突。
谁知又隔了数日,这挞马长寿乘坐马车,在回驿馆的途中,忽然听后面有人高声叫道:“前面那个,站住!骁武军协助开封府办案查问!”回头一看,几个恶霸霸的晓武军军汉手持腰刀短棍等物,正沿街缓缓走来。
挞马长寿在辽国也是亲贵之人,闻言便欲发作,但思及此刻身在异国,辽宋之间强弱之势不同与往日,便硬生生忍住了怒火,伸手止住了身旁两个随从勇士向来人喝骂,将马车停在在道旁相候。
“这契丹贼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此番不易找着由头下手啊!”骁武军都头马欣缓缓对身边的慕容刚道,他们随林中领了这桩棘手的差事,思来想去,唯有先让这辽使失了鱼符,没有凭证,然后寻个由头将他痛打一顿,最后一口咬定认错了人,才能将最终的罪责减到最轻。
“林虞侯,如何处置?”慕容刚心中也直犯难,这使臣居然如此沉得住气,不为他们几个嚣张的声势所动,站住了身形等待查验,若是自己这伙人当真靠上前去,他表露身份,自己这边不分青红皂白还要动手,当街殴打使臣的蓄意太过明显,如果朝廷当真要拿自己这伙人给辽国消气,只怕是要问个死罪了。
“要不咱们先缓缓,待他沉不住气,只要他拔脚开走,便治他个拒捕之罪。”平日里最为沉默地吴铁开声道,三人约而同望向林中,林中点了点头,于是这四个粗鲁汉便在挞马长寿二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盘问街道旁边卖糖人儿的老汉。
“大人,那南朝军汉叫的是旁人吧。”等了片刻,挞马长寿的随从终于忍不住道,挞马长寿见林忠等人一边大声嚷嚷着“骁武军协助开封府办案”,一边盘问着街道上的旁人,只是偶尔看向自己这边,也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苦笑道:“好几个大嗓门的蛮子。”都亭驿的驿馆就在百步以外,挞马长寿便吩咐车夫赶车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又响起数声大喊:“前面贼子可是想逃么?”挞马长寿回头一看,正是林中带着吴铁等人快步走了上来。此时马车已到都亭西驿驿馆门口,挞马长寿强忍怒气,撩开车帘,瞪着林中吴铁等人喝道:“吾乃是大辽国使节,汝等休得无礼!”
林中却毫不理会,将手一伸,道:“既是使节,可有鱼符凭证?”
挞马长寿一时语噎,这鱼符在某次宴饮之后遍寻不到,向都亭驿报了个备,也便罢了,此后数日,照常出行如故,也无人为难。
林中察言观色,高声笑道:“好个狂徒,竟敢冒充番邦使节,消遣爷爷,兄弟们搭把手,将这个冒充使节的狂徒先揪下来再说!”话音刚落,早在一旁虎视眈眈地吴铁等人一起动手,三两下收拾了挞马长寿的两个随从,又强行扯开车帘,将挞马长寿揪了下来,拷上镣铐,一番厮打,待到都亭西驿的官员赶来阻止之时,挞马长寿已然鼻青脸肿,不知是惊是气,居然连话也说不出了。
注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015:开宝七年(甲戌,974),契丹将通好于我,遣使谕北汉主以强弱势异,无妄侵伐。北汉主闻命恸哭,谋出兵攻契丹,宣徽使马槵固谏,乃止。
注2:乾亨元年春正月乙酉,遣挞马长寿使宋,问兴师伐刘继元之故。丙申,长寿还,言“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旧;不然则战”。
注3:辱辽使情节为杜撰。从国家战略层面,此时是宋攻辽守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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