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眉头微蹙起来。
乍一见这铁捕头,就知其是个心志无比坚硬之人,他身上所散发出那股猛烈的刚强,执法的念头滔滔犹如烈日汹汹,却没有这一刻二人面对面感觉来得更直观。
梁山甚至产生一种错觉,眼前这位铁捕头要做什么,即便是蛮牛神也拉不转的。
“寻常的案子,需要原告被告,需要证据,但你们这些人,不需要。”铁捕头目露寒光,“我认为是,那就是。”
“铁捕头好大的官威。”
铁捕头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确定,那就不在乎其他。”
梁山双目瞪着铁捕头一会,微微一笑,道:“看来是金陵宫各人都没有在场的证据反而让你确定这点。”
“没错。”
这不在场的证据对付一般的捕头可以,但是对于像三眼神捕之类的绝顶高手,反是画蛇添足了,而从赵子云那确定自己昨夜没有一整晚在乔佳宜那,这问题就基本就明白了。
梁山笑了笑,抿了口茶水,道:“还不错,但是比我泡的茶要差许多,铁捕头日后有空可到寒舍来尝尝。”
“恐怕没这个机会了。”铁捕头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
“铁捕头怎这般肯定?”
“我看梁先生终不是藏头露尾之人。”
“铁捕头倒是知我。”梁山展颜一笑,旋即神情有几分肃然,道:“秦天柱的死,的确与我有关。”
铁捕头哈哈一笑,道:“痛快!你终肯承认了。”
梁山笑了笑,不再作声。
“你以为有太子,六皇子撑腰就没事吗?”铁捕头面色一沉。
梁山可以不承认,但是他发现即便他不承认,这家伙也会不屈不挠地追下去。
这种人最麻烦。梁山不怕,但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怕。
“我相信铁捕头是不畏强权的人。”
“你知道就好。”铁捕头笑了笑。他对梁山的态度很满意。
在他心里,原本预计对方抵死不认的。
若是这样,他只能把人当场带走。
若要反抗,自然是当场格杀。
六皇子与太子的出现,的确让他一度打退堂鼓,但是心底很快很坚定的一种东西冒出。这次退了,那日后呢?
梁山亲口承认,那一切就好办了。
“其实,也可以说秦天柱的死与我无关。”梁山瞧见铁捕头的表情,更加明了铁捕头的内心想法。
面对这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一味逃避不是办法,只能面对。
而面对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铁捕头怒了,道:“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我在街头看到一个仇人,举剑刺穿他的心脏,仇人死,这算不算杀人?”
“自然是。”
“再举个例子,我在街头,看到一个凶徒,举剑刺向一个人的心脏,我先拔剑,刺穿这个凶徒的心脏,这算不算杀人?”
铁捕头冷笑一声,道:“自然也算杀人,不过量刑定罪会有所不同。”
“铁捕头真是执着啊。”梁山苦笑一声,旋即道,“铁捕头,可知在下是何等之人?”
“知道,圣剑堂修士。”
“铁捕头博闻广知。”
“过奖。”铁捕头心道,难道你想凭借这个身份就逃脱罪责?太异想天开了。
“那我问铁捕头一个问题,若是圣剑堂内两人打杀,有人死了,铁捕头会管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铁捕头警惕地反问。
梁山笑了笑,道:“好,我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如果在魏国平城两个人打斗,一个把另一个刺死了,请问你这个建康城总捕头要不要管?”
“当然轮不到我管。”铁捕头变色道。
“这其实就是法的管辖问题。”梁山手指伸出,敲了敲桌子。
铁捕头闻言却是一愣。
“我听说铁捕头拜师法家荀老夫子门下,不知管辖之意,何解?”
铁捕头有些跟不上梁山的话。
不过,他反应很快,在法的实际执行的确是有个管辖问题,不单说是这魏国的刑事犯罪问题,就是出了建康城,他也管不到。
只是,一直以来,管辖这个问题,并没有在法家内部单独的提出来。
梁山这么一说,铁捕头隐隐就有一种即将进入学术探讨的感觉,更有一种错觉,对面所坐不是梁山,而是他的老师荀日荀老夫子。
铁捕头忽然本能的兴奋起来。
在廷尉府讨论的是如何破案,各类刑名的实际运用,这方面铁捕头的经验丰富无比,世人称之为神捕那是一点水分都没有。但是,铁捕头还很喜欢与老师以及众师兄弟们讨论有关法的基本概念。
而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同门以及师长,铁捕头渐渐都很难有与之平等对话的人了。咦,梁山居然从铁捕头目光中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