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丞相大人!”朱砂此时竟有种认识君倾真真是好的感觉,想到沈葭不会及早地下去见着素心而令素心伤心,她便激动得有些欢愉,欢愉得语气里竟带了没有掩藏的喜悦,“沈葭不死,素心便不会太伤心了。”
君倾虽看不见,但他听得见,他听得清楚朱砂话里愉悦的感激,使得他蓦地顿下了脚步。
从找到她开始,他从未见她这般愉悦过,那个素心,想是待她如掌心珍宝,否则她也不为了素心而愿意留在相府,更不会为了已经死了的一个人泉下是否伤心而这般激动。
如此想来,他这件事,算是决定得对了。
他代她为素心报了仇,也当是他感谢素心这四年给她的疼爱与照顾。
朱砂自是不知君倾心中在做何想法,她只以为君倾停下是他怎了,便有些紧张地唤他道:“丞相大人?”
“嗯。”君倾轻轻应了一声,这才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朱砂依旧未敢与他走得太近,寒凉的秋雨本当如方才一般滴落在她的身上,可现下,除了她的裙摆溅着些雨水外,她的身上并未被丝毫的雨水洒到。
只是她心下在想着事情,并未察觉到。
并未察觉到君倾手中撑着的油纸伞几乎都挡在她的头顶上。
秋雨淋到的,是君倾的身子。
朱砂心下想的是沈天的癫狂,自掘坟墓的癫狂。
还有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沈葭不是他的女儿,又说徐娇娇是沈葭的生身母亲,他既知晓沈葭不是他那个有着帝后之命的女儿,又怎会不知她其实也是他的亲生骨肉是素心的真正女儿?
她对沈天虽不了解,但他绝不是个受了些微的刺激便会受不住的人,更不会因是个因些微事变就会变得癫狂的人,可他如今竟会癫狂到自残的地步,这究竟——
“丞相大人,今夜之事——”朱砂知晓这事她不当问,可她却还是要问,她不是想要知道沈天会如何,她只想知道这事与君倾有着怎样的关系,可会……牵连他什么?
她知此事定与君倾有关,若是无关,他又怎会请她来看戏,他既请她来看戏,便证明他知晓今夜会发生什么,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知会是如何。
朱砂的话,欲言又止。
君倾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雨水嗒嗒嗒地打在伞面上,这雨打伞面的声音此时显得清晰异常。
朱砂定定看着君倾。
过了片刻,当朱砂以为君倾不会理会她时,才听得他语气冷淡道:“是我。”
朱砂将手中的风灯灯杆抓得有些紧,稍稍屏着气息,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倾,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有种君倾还会往下说的感觉。
“我说过,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君倾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如寒霜,仿佛他的人随时都可能化成一柄利刃,斩削他所痛恨的一切。
这一瞬,朱砂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君倾的仇恨,感觉得到这仇恨早已扎根在他的心底,随他生,伴他死,拔不掉,除不了。
“所以,你不必谢我。”君倾的语气冷得朱砂竟觉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寒意,“我对付沈天,只是为了我自己。”
“罪若不赎,燕沈必亡。”君倾道出这八个字时,他握着伞柄的手正愈收愈紧,“沈家所犯下的罪,永生永世都赎不了!”
这一瞬间,看着君倾的眼睛,朱砂的心竟生出惊悸来。
纵是方才在东清殿内见到沈天那癫狂至极的举动,朱砂都仅是觉得震惊而已,并未觉到骇然,可这一刻,仅是看着君倾的眼睑而已,她竟觉惊悸。
因为她在君倾那双总是平静淡漠的墨黑瞳眸里看到了浓烈的仇恨。
他从不在任何人前面前表露他的情绪,可这一瞬,他似乎根本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眸中的仇恨,仿佛一场猛烈的狂风骤雨,猛烈得能将他吞噬。
猛烈得好似将朱砂也吞噬其中。
朱砂只觉浑身一寒,这般从未见过的君倾令她忽地抬起手,用力握上了他撑伞的手。
“咔——”这一刹那,只听一声硬木断裂的声音响起。
那被君倾握在手里的油纸伞一个倾斜,伞竟是砸到了雨水里。
他的手里,却还握着一小截伞柄。
他竟是将手中的油纸伞柄生生捏断!
“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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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情绪不稳,心情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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