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文昌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她倏然站起身来,走向北唐瑾,神情有些激动。
众人还陶醉在乐曲当中,乐音戛然而止,自然而然得就将目光转向了奏乐之人。
他们只见永昌公主倏然拉住北唐瑾的衣袖,昔日清冷如山谷静兰的面容此时堆满了激动得微笑,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极为欣喜!
“玉容,尔乃吾知己也!”永昌公主美丽的眸子中涌出了晶莹的泪珠,几乎要将北唐瑾的整个衣袖都要扯下来了。
众人被这倏然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永昌公主性格孤高自诩,不轻易同人来往,昔日卫国公府的嫡长女,王倾月请求永昌公主画墨兰的技巧,永昌公主直截了当得拒绝,丝毫都没有给人家任何面子,这件事使得卫国公府很长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直到今日,只要听到茶楼谈起卫国公府,便是卫国公嫡长女如何不堪,公主都不愿意同其结交,甚至最后传成了卫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是个怪物,因此公主才不愿同其结交云云,越传越是不堪入耳。
因此,直到今日,这位早已年满十五岁的卫国公府嫡长女也没能嫁出去。这件事情以后,再也没有闺阁小姐敢同永昌公主结交,生怕被永昌公主拒绝,声名扫地,再无人敢娶。
然而,永昌公主如此孤高的性格却激动得拉着只见过一次面的玉容将军的衣袖说她是知己,众人如何不震惊!
北唐瑾任由永昌公主拉着自己的衣袖,却只是微笑,然而,事实上她已经激动不已,只是竭力控制罢了!
眼前的这名女子可是前世陪了她整整五年的女子,她鼓励她,帮助她,毫无回报得付出,甚至到了最重要的时候,这名女子在太子和她之间,选择了她,她还依昔记得当年的场景。
那日,她也是这样拉着她,只是不是拉着衣袖,而是她的手指,她告诉她说:“阿瑾,太子是我的兄长,我们血脉相连,可是懂我心的只有你啊!因此,我助晋王登基为帝,而你只保全我兄长的性命吧!”
她怎么能不感动呢?她其实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同她一般让眼泪盈满眼眶啊!可是她不能!
北唐瑾细细得打量着永昌公主面容上的每一处肌肤,在心中对她说道:“永昌,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她心中是这么想的,动作却是伸出手指,抹去永昌公主脸颊上的泪珠,道:“公主,您怎么落泪了?”
永昌公主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以至失态,她十分尴尬得笑了笑,道:“是文昌太过激动了,你莫要见怪。”
皇帝见永昌公主从一开始刁难北唐瑾到拉着着对方的衣袖激动得落泪,称对方是知音,也十分欣悦,道:“朕恭喜永昌终于寻到知音啦!”
永昌公主拉着北唐瑾倏然跪在皇帝面前,道:“玉容就连孩儿的变音都能精确计算,丝毫不差,那么还有什么不知道呢?父皇,玉容是永昌的知音,请原谅永昌宴会失态,扰了诸位雅兴,改日永昌定再谱一曲,以慰今日之失!只是此时,父皇可否应允永昌带走玉容?”永昌公主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些语无伦次了!北唐瑾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皇帝一向宠爱永昌公主,自己的女儿总是说:“可叹此世无知音!”
今日永昌寻到知音又是他选中的女子,皇帝十分高兴,道:“你既已得知音,就拉着她走吧!只是玉容可是十年以来第一次回大都,永昌可不要耽误了玉容同家人相聚!”
永昌公主又深深叩拜,道:“父皇,儿臣定会掌握好分寸,请父皇放心!”
凤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已经是惊呆了,怎么会这样?永昌公主如此骄傲,居然同从在边关长大的女子结交,还称知音。他甚至怀疑,永昌公主是不是神志不清?
还在震惊的是诸臣,高兴的是北唐洵,担忧的是北唐峰。
北唐瑾和永昌公主结交,那么想要除掉对方就更不容易了!
北唐瑾依旧任由永昌公主拉着,她看着对方犹自激动和喜悦的神色,心中哀凉。
这恐怕是骄傲的她有生以来最失态的一次,却是因为她。
永昌,若是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注意我,觉得我是太过骄傲,或许实际上不过尔尔,当你发现我的确是十分优秀,你却依旧不服,想要同我一较高下,非要给我使绊子,让我出丑,然而在这期间,我却精确把握了你的变音之处,单纯的你于是发现,眼前这个吹箫的人,不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知音么?
我一步步引你入局,你步步紧随,让我满意,事实上,我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单纯,利用你的骄傲,利用你的性格弱点。
“玉容,先前的刁难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太过骄傲了,你能原谅我么?”永昌公主倏然停住脚步,她发现,北唐瑾似乎并没有答应要跟随她来,而可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公主,我并不怪你。”北唐瑾诚恳得说道,竭尽全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永昌公主闻言十分高兴,道:“玉容,果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的确是我的知音!玉容,我昨日新谱出来的曲子,你一定要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需要修改的!”
听着对方如此谦逊的声音,北唐瑾道:“好。”
得到对方的应允,永昌公主紧紧攥住对方的手指,脚步如飞,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孤高,以及公主的高贵步态。
她身后的婢女皆是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的主子是否得了病,是否神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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