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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却结果，事情的发展和林老侯爷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破败的身体是还算养得不错，能多活几年。但他那明明应该是贾敏进门十年后无所出，急得不行要张罗给儿子纳二房，却被儿子义正严词的拒绝给打击而后心灰意冷病逝的老妻，这辈子却在他上辈子过世的那年就急病没了。

对此老侯爷心底无奈又仓皇，莫非老妻是承担了他本来的命运？难道想要改变林家的命运，真的那么难？但还不到最后，老侯爷也不愿放弃。

上辈子林如海是在三年父孝后考上的探花，这辈子却是换成守三年母孝。上辈子林如海与贾敏的婚事，是贾林两家商讨之后的结果。没了老侯爷，林家即便在圣人那还有圣眷，官场上也需要有人提携。而贾家却是要走由武转文的路，与军功起家却是清流的林家联姻再好不过。

这辈子老侯爷还在，林如海不需要贾代善这位岳父来提携。并且也是老侯爷还在，林如海又如此出色，林家正处于蒸蒸日上之时，更不需要与贾家联姻。然后结果却是老侯爷没预料到的，贾代善竟然让他妻子走太后的路子定下了林如海和贾敏的婚事！

对于贾家的无耻老侯爷上辈子做鬼的时候早已见识过，但贾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他叹为观止。事已至此，老侯爷也只能接受。但深想一下，当今太后并非是会随意给大臣家的子女赐婚的，这当中没有圣人的意思老侯爷都不相信。

只要一想到这是圣人默许的，老侯爷就忍不住心底发寒。

自太／祖起事后，林家就追随在身边。建朝后，林家更是用自己的才能帮太／祖安定天下。这么几代下来，林家在朝政一事上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如今不过是一个救驾有功的贾家，圣人就将林家给放弃了？

再想想上辈子，林如海明明是圣人派到江南去执掌盐政的。结果林如海在江南一心忠于圣人，与众多身后有皇子的官员还有盐商周旋，结果却是最后将自己都给陪了进去。

林如海是死于任上的，怎么也算得上是忠臣，结果对林黛玉这个遗孤，圣人却没有丝毫表示。

是，那时候圣人已经是老圣人，这天下都是新圣人的。但新圣人表面上是那般孝顺，如果老圣人有跟新圣人提到过林家丝毫，林家唯一的遗孤林黛玉会是那样的一个结果吗？

林如海从踏上官场起就为圣人尽忠，到最后以身殉职也不过就是这么个结果，林老侯爷实在觉得不值。他的这个儿子幼时启蒙时被他的老妻教养得太过正直，除了一腔正气外，没学到他的一分圆滑。

他能让圣人下旨让他多袭一代侯爵爵位，他的儿子却是变成了圣人平衡江南的一颗棋子。如若林如海稍微懂得迂回婉转一点，有贾家女婿这个身份，他在江南官场上也不至于沦落到后面举步维艰的地步。

先是赔上儿子和妻子的命，最后自己的也搭进去了。

对于儿子林如海和儿媳妇贾敏，林老侯爷都是不满意的。林如海是需要岳家的力量才娶了荣国府的四小姐，但那也是他在贾代善的安排下私底下见到了贾敏后，对这姑娘上了心，才回家跟林老夫人商量后定下的婚事。

对于老妻在他过世后大多数的事都听儿子的，林老侯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像荣国府老太君贾史氏那样妻代夫权的女人，还真找不出几个。

自打历史上出现了武则天这位女王后，社会对女人的束缚就一步步加重。

没几个男人愿意让女人爬到自己头上来。在男人心里，女人只要管好后院，别让后院的事影响到男人就好。

但那贾敏嫁给林如海十年都无所出，林家是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但那时林如海已经年过三十了！贾敏自己生不出来又不让林如海碰别的女人，林如海也是，偏偏就被贾敏给拿捏住了。

老侯爷年过四十才有了林如海这么个嫡子，但他的老妻可是早早就张罗给他纳良妾抬二房了。他是时运不济，才只有林如海这么个儿子。

林如海呢？

对这个独子，老侯爷是恨铁不成钢。但他只有这么个儿子，他这个年纪更再生不出来一个，他又有什么办法？是以在重生回来后，老侯爷在调养自己身体的同时，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在儿子身上。

如今的林如海虽说仍然有书生意气，但却不再像上辈子那般以为皇家鞠躬尽瘁为荣了。老侯爷将当年他们这一支从姑苏林家分出来，跟着太／祖打天下其中各种利益纠葛掰碎了给林如海听，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官场上有多么的黑暗，还有儿女情长对想要做大事的男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可取。

最后儿子还算改造得不错，但儿媳妇还是贾敏老侯爷怎么也想不过。憋着气操持完了独子的婚事，林老侯爷终于气得在梦中魂飞魄散，接受这具身体的，变成林曦。

自打长琴来到她身边后，连着两次穿越都碰上重生人士，这次更是附身到重生人士体内，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吸收完记忆的林曦抬手揉了揉涨得发痛的太阳穴，才缓缓睁开眼。一睁眼，他就对上一张尽显憔悴的清俊脸庞，林曦呆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便宜儿子。

“如海，你怎么在这？”

“爹都病成这样了，儿子不在跟前侍疾怎么行。”林如海话语里满含担忧。

想到太医说的林老侯爷这是思虑过多导致心力憔悴，引得肝火上升，再加上夜里失眠又受了寒，是以才会昏迷这么久，林如海心里就难受得紧。本来昨夜还因为新婚妻子的千娇百媚和知情识趣而略有些软化的心，又变得强硬起来。

如果不是贾敏的娘家荣国府硬要与他们林家联姻，他的父亲也不会病成这样。他已经没了娘，可不愿再变成没爹的孩子。更何况，这段时间在翰林院中任职，他也认识到了爹曾经跟他说过的很多。

作为林家未来的家主，他必须学着长大，父亲已老，不能再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如今，该是他保护父亲保护这个家的时候了。

林曦可不知道因为她的到来，让本就被林老侯爷调／教得往大男人方向发展的林如海，如今更是彻底斩断了与贾敏的情缘。也不知道没了夫妻情深而是官宦人家大多数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会对林家会有什么影响。

“你刚新婚，应该多陪陪新娘才是。”这是林曦的真心话。

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不能苟同林老侯爷加诸在贾敏身上的不公评价的。林家世代单传，生不出孩子不是贾敏的错，后来生的女儿先天体弱，儿子早夭更非贾敏一人的错。

即便林老侯爷做魂魄的时候在后院混迹的时间颇多，却还是只看到了表面的一些东西而已。

林曦同样对后院不了解，但她是女人，了解女人的心，同样明白女人的可怕。婆媳关系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这古代的婆媳之间相处起来就更辛苦。还有后院女人们及其子女的利益纠葛，那也不是简单的。她不得不感叹还好自己穿的是林老侯爷，与儿媳妇贾敏的相处并不会太多，与那贾史氏打交道的机会更是几乎为零。

若是林老夫人的话，就免不得要出面交际了。侯夫人诰命也比不得公夫人，还不知道面对那贾史氏得受多少窝囊气。

这样的腹诽，都是基于林曦对贾史氏的不满。要说这红楼梦中林曦喜欢谁，那还真是一个都没有。非要说好感的话，那就是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位少女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若是她们都生在现代的话，绝对能过得好，可惜时代的局限性，让她们最后都没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林老侯爷上辈子只看到荣国府的繁花似锦，没看到最后抄家的下场。对于那位新圣人来说，这些尾大不掉的勋贵都是要处理的对象，还有林家……谁让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呢，新圣人可不是心眼多大的人。

说是圣人，不过是一种称呼，难不成还真成圣人了不成。

不过拖原身的福，林曦知道了未来在夺嫡之中胜出的是哪位皇子。毕竟原著中讲的太过隐晦，除了知道义忠亲王是坏了事的，最终谁登上皇位，给贾元春那么一个讽刺意味浓重的双字封号以及女史和宫妃双重身份的圣人身份，原著里可没正式提到过。

对于官场上的倾轧，林曦因为没有接触过是以不太懂，但起码，知道未来的走向，她就能趋利避害。上了林老侯爷的身，自然就继承了林老侯爷的因果。这位想的是林家能够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想要传承，权势自然也是离不得的。

谁让这是一个小老百姓没有人权只有的年代，一不小心，说不得就一家子的命就因为什么原因给全部弄没了。历史上可没见过传承几百年的平民家族，就算是在山村中传承的，那也是家里出了做官的，怎么都算得上是耕读世家。

林如海脸色微变，不接话扶林曦坐起，接过下人送过来的白米粥喂她喝。对他一副不想提起贾敏的模样，林曦大致猜出了原因。对于这个在原著里只有只字片语的贾敏，林曦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曹公既然能用“仙逝”两个字来形容她的死亡，足以说明这个女子的美好。

同为女子，林曦是同情贾敏的。在这个时代生不出儿子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错，就是现代，不也有因为媳妇生的是女儿或者不能生而逼着儿子离婚的奇葩父母么。

但在这个年代，重生的林老侯爷对贾敏不待见，也算不得错。

现在林曦是老侯爷，做公公的她不会插手林如海夫妻之间的事，更不会往他后院里塞女人。关于子嗣的问题，林曦更是自信有能力让夫妻两不至于那般年纪才有第一个孩子。

父母年龄的大小，对孩子的身体影响也是巨大的。说来，这林如海和贾敏都是父母年纪不小才有的孩子。

林家世代单传，林家男人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林如海的身体表面上看上去没甚问题，实际不仅体弱，更是在生育方面也有小问题。至于贾敏，贾史氏三十多岁高龄产下她，那时贾代善也是因伤从战场上退下来做京营节度使。即便贾敏的两个兄长贾赦和贾政身体都很好，到了贾敏这里，内里也是不及普通人的。

偏偏这样的人成了夫妻，想要孩子不是难上加难是什么。

为了孩子两人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汁子才得了林黛玉和后面的儿子，这样的孩子会体弱也正常。再加上官场上的倾轧影响到了后院，林家的小儿子才三岁就没了。

有些事并非像林老侯爷所想得那么简单，改变剧情的事还是林曦比他更拿手，毕竟她做得多了。林家想要不走上原著那般贾史氏口中死绝的命运，重要的并非是不娶贾敏，而是改善加强林如海的体质。林如海自个儿的身体不好，换再多个妻子，生不出孩子来还是生不出来。

有了儿子，林家有了传承，才有希望。

林老侯爷做不到这点，对有灵力作弊又会医术的林曦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公公怎么给媳妇把脉，这是个问题。还有林老侯爷致仕后倒是有下大力气研究医术，但之前一直没什么成效，如今要是一下子突然就变得医术卓绝，就是想圆也圆不过去。

幸而林如海夫妻如今才新婚，再等个两三年要孩子也不错。女人没满二十就生孩子，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

不发一语的喝完了粥，待下人收拾干净都退出去后，林曦才语重心长的对林如海说：“如海，既然已经娶妻，就要好好待她。我林家一向看重嫡子，对庶子不喜，要不也不会有这个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了。”

“爹放心，儿子有分寸。”林如海仍是一副不愿深谈的模样，让林曦颇为无奈，原身这算得上是将儿子给矫枉过正了么？

贾敏上辈子与林如海夫妻情深，结果却是夫君仍然年过三十之后纳了妾侍，最后她因儿子夭折而早逝，女儿也被娘家给磋磨没了。这辈子虽说与林如海夫妻感情不一定多深厚，但有林曦在，她定能儿女双全，寿命也比上辈子长。也不知道让贾敏自己选，她是选择上辈子的生活还是这辈子的。

“我这昏迷了一整日，昨儿该让你媳妇上族谱的，结果也没能开成祠堂。还有明日陪你媳妇回门，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祠堂等年末祭祖的时候再开，不用着急。回门的礼物，林嬷嬷已经都准备好了。爹如今不用操这些心，安心养病才是正事。”林嬷嬷就是昨日在门外唤林曦的仆妇，是林老侯爷的奶妹，如今是府上大管家林忠的娘，侯府这三年来的管家嬷嬷。

横了林如海一眼，林曦笑骂：“如海这才刚新婚，就想将爹我给架空了？林嬷嬷虽能干，但毕竟年纪也大了，明日回门后，这府里的中馈还是得给你媳妇。”林家的父子关系一向比较好，林老侯爷重生后父子间更是亲密，要不林曦也说不出这么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