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和窦瑄此时也在村长家中的厨房里,正各抱着一只木碗吃着只有少量米粒大半是豆子的饭食,听说村长家又来人了,都是一惊,待听说来的是一个带着婴儿的少年后,这才放心下来继续吃饭。等到窦瑄看到杨离和小外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杨离醒来之时了。
窦瑄只觉得浑身都冷了起来,衣袖下面的小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杨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婴儿,那婴儿是成儿?我二姐姐和二姐夫呢?还有那么多的家人,他们都在哪儿?”
杨离脸上露出惨烈之色来,半晌才用嘶哑的嗓音道:“彭大爷为了护着妻儿逃走,被悍匪杀了。我表姨为了我和大少夫人能走脱,也中箭身亡了。而大少夫人为了我和婴儿能逃开,她引开悍匪去了另一个方向。至于彭窦两家的家仆们,大概全都不在了……”
窦瑄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不过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人都死了?你骗人!彭家的家丁护院,还有我小舅舅送我的几个高手在,他们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杨离看着窦瑄沾着泥灰的脸上满是泪水,想起惨死的陆大嫂子,他也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骗不去了自己,那些本该活生生的人瞬间被杀的惨状,还在眼前,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更是飘在鼻翼之前。
倒是老村长叹息道:“小姑娘,这位小姐说得应该是真的,咱们这座山名首阳山,再往山里走就是八百里秦岭了。前些年山里的山民不少,像咱们这样的村子虽少却也不是没有,但是从三年前开始,许多的山民和村子都往山下迁了,原因便是首阳山上来了一伙悍匪,官府来剿了一回听说不但没有抓到一个悍匪,反倒折了不少人在里头呢。咱们这村子离着首阳山主峰较远,位置也偏僻,可也受到了影响。原先也有三十来户人家,如今却只走得剩下十来户了。哎,都是闹匪闹的呀!听说这伙人的寨子门上挂着得都是人头呢。”
窦瑄当然知道秦岭,对于首阳山也曾听说过的,可是悍匪是什么?为何长安城里没有任何悍匪的消息?长安城的那些商贩又是怎么逃过悍匪之手的?
这些问题老村长自然是答不上来的,李朗也只顾着为表姐可能遇难而难受去了,还是杨离沉默了好好一会儿,待老村长家的人都出去了,才和窦瑄道:“长安城里没有丝毫悍匪的消息,可是临洮郡王府里却是有他们的消息。我曾听人说起过只言片语,两相对比下,就能发觉奇怪之处了。这些悍匪大概是挑对象下手的。而且他们大多还穿着皮甲,手里的武器除了常见的刀剑外,更有只军中才会有的弓箭和陌刀。”
窦瑄咬咬牙,磨着挤出了声音:“杨姐姐的意思是,那伙悍匪和临洮郡王府有勾结,或者说临洮郡王府就是悍匪的背后主子?养着悍匪截杀过路的官员或者看不过眼的商贩,临洮郡王府难道想造反?”
杨丛父女就算没有造反的心思,这些事情只要传出去一星半点了,在洛阳的众人眼里也形同造反了。杨离心里冷笑着,便是宗室近亲,一旦犯了谋逆的大罪那也就别想再翻身了,等着砍头吧!
杨离面上还是之前的样子,缓缓道:“我不知道,不过如今咱们和临洮郡王府这般深仇大恨,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可是宗室近亲,一般的罪名根本捍不动他们,唯独谋逆才能让杨丛父女俩万劫不复。”
窦瑄还未说话,李朗就连声赞同道:“杨家妹子说得不错,就该如此。杨丛这恶心的老东西生了个恶心的闺女,还活着只会坑害更多的人!”
窦瑄伸出手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待心中的伤痛稍微平息些后,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也赞同杨姐姐说得话。可是只凭着我们三个半个不小的人,就算将真相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我们第一步得先回扶风去,我二伯父以及兄弟姐妹们他们都在。”
三个人外加八个月大的小婴儿彭成,暂时成立了回扶风行动小组。他们在村长家里养了三天后,担心被悍匪察觉了,也急着回扶风去将事情告知长辈好筹谋报仇,故而天还下着小雨,三个人还是打算带着孩子动身,窦瑄还和杨离、李朗一起将料子不错的衣裳脱上和村人换了农人的粗布短袄等,再留下了手腕上唯一的一只镂空雕花金镯子给村长家,算是三天的食宿和婴儿四天口粮的费用。又请了老村长的二儿子给三人带路出山,而回扶风的道路自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也正是这一路的艰难与共,三个人都有了各自不同的成长,成为他们各自人生里宝贵的记忆与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