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瑄想起小银说她过世的老父是秀才,心知这陈小金定也是读过书认识字的。只是如今看来,那些儒家蒙童的启蒙读物,并没有将陈小金教育成知礼仪有道德的人,反倒是教会了一个地痞如何油嘴滑舌坑骗人了。
张县令不是刚刚步入官场的菜鸟,陈小金这样的人他见得不少,深知这些人的胡搅蛮缠,不给点厉害瞧瞧就不知收敛。而对大柱也是不满得很,中意人家姑娘请人上门提亲便是了,竟然做出拐带良家女子的行径,傻得让陈小金抓住了把柄,这样的傻子更加可恶!当即敲响惊堂木,厉声道:“来呀,将堂下人贩重重打上五板子!”
如此审案,无论是窦瑄还是杨离,还真是大开眼界了。窦瑄只看了眼大柱挨板子的样子就移开了目光,实在忍不住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杨离拦住了。
“这是大堂之上,你且看看再说。不过五板子罢了,要不了人命的。再说这董大柱纵使没有拐带小银,但是之前收留小银就有些欠考虑,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杨离凑近窦瑄耳边,低声说道。他落在窦瑄的身上的注意力不少,一瞧见窦瑄的神色不对,就开口道。
窦瑄咬了下唇,不太甘愿的微微点了点头,再看陈大金夫妻俩可是厌恶至极的,低声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自以为心眼多处处算计人,还以为没人察觉呢。”
杨离心里好笑,瞧着窦瑄的目光也越发地柔和了,他觉得窦瑄这小丫头处处装着大人的样子关心人很有趣,她同其他贵女截然不同的想法,虽有些出格却也很有趣……此时,杨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堂上正在审理的案件之上,而是跑到了无比遥远的地方去了。
自从出了临洮郡王府小郡主之事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娶不成妻的,不想自己却并不反感和窦瑄的接触。这一点自己试过许多次了,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如果她长大后嫁给了其他人,自己岂不是就失去了这个唯一能接触的女孩子了?还不如想法子在到了扶风后表明身份,然后上窦家提亲去。如此一来,自己还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模样来养窦瑄?!
杨离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而窦瑄此时完全不知道她的“杨姐姐”的想法,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当作证人传唤入堂的小银和一个半拘着背的老妇身上。
那老妇就是小银的姑母董于氏,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质地粗糙的玉镯呈上,带着不甘道:“大人,这是草民哥哥在世时,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后给的信物,这是我那侄女的庚帖。谁知如今侄儿嫌弃我家无钱,便想悔亲将侄女儿嫁给他媳妇娘家的傻子堂弟。大人,陈大金明知妹子定了亲,却贪图聘礼和惧怕媳妇,便将小银关在屋子里锁起来,说是便是打断了她的腿都要抬她上花轿。”
董陈氏想不通小时候机灵可爱的侄儿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么个六亲不认只认钱和媳妇的人。一开始她还有些埋怨继子和侄女,偏向陈直到陈小金夫妻俩开口就三百两银子,她才懵了,这两天就没合过眼,人也瞬间就老了四五岁。她知道,若是熬不过这一关,自己家也就要散了。
所以小银一和她讲了,她就反复了好多次记在了心里,说得虽比不上陈小金流利,却也不错了。
“竟有此事?将证物呈上来。”张县令看完所谓的证据之后,他心里高兴这无趣的案子总算可以差不多了,“大胆陈小金,本朝律法严禁一女二嫁,你却因为贪图钱财将妹子一女许两家,如今更是寻此借口来诈骗亲姑母家的钱财!真真是罪大恶极。来呀,将陈小金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将他们夫妇关于大牢之中,罚他们夫妻俩去替朝廷修终南栈道三个月。”
好简单好粗暴!窦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张县令连证物的真伪都不确定下就采用,董陈氏的证词也没有让人去查实,就这样结案了,真的不会发生冤假错案吗?
这个张县令果然不错!杨离默想,有朝一日自己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时,倒是可以将张县令收到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