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宁和笑道,“皇上勤于朝政,忧国忧民,是个好皇帝,哀家欣慰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责怪皇上?”
“母后最近身子可还好?”
“哀家没事,有事的是蕙妃。”太后说到这,眼中露出几分期许道,“皇上,蕙儿也算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这丫头早就对你动了心,如今也成了你的蕙妃,皇上若是有空,不妨多去看看她,省的她每日都在哀家面前伤心流泪。”
“是,儿臣知道了。”皇上对太后的孝心,后宫每个人都知道,纵然如今他贵为一国之君,除了在立后之事上与太后有过短暂的争执,之后便事事顺着太后,几乎很少违抗太后的命令。
出了永寿宫,纳兰澈并未坐轿辇,也只是让从安一个人跟着,静静的走着。
经过一条青石小路,忽闻不远处传来琴声,那琴声清幽似潺潺流水,划过心间,让人倍感清爽。
“是谁在弹琴?”
从安看了看四周,沉着笑道,“回皇上,这里距离蕙妃娘娘的关雎宫最近,想必是蕙妃娘娘在抚琴呢,奴才听说,后宫若论琴,当属蕙妃娘娘的琴技最好呢。”
听到琴声,纳兰澈不由得想起了太后所说的话,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从安见纳兰澈转身朝关雎宫走去,迅速跟上。
纳兰澈不过是想进去看一眼,略坐片刻就会走,这样一来,也算对太后的吩咐有了一个交代了。
关雎宫的主宫内,苏佳蕙坐在一架古琴前,指尖轻轻滑动,泛音清越,如珠玉散落般清润朗然,只是一想到自己的为今的处境,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酸涩与苦楚。
纵然她在后宫有太后庇佑又如何?皇上还不是照样不待见她?上有性格独特的皇后,下有妖媚艳丽的万妃,如今又多了一个乖巧可人的莲才人,只怕皇上的眼中愈发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太后又能庇护她到何时?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发伤怀,指尖弹奏出来的曲调也渐渐多了一丝伤感。
“奴婢参见皇上。”耳边忽而想起宫女惜萍的声音。
苏佳蕙有一瞬的惊怔,手指蓦地停止,她抬起眼眸望着面前的纳兰澈,一双湿润的眸子里闪现一丝惊喜与错愕。
一切来得太突然,好像做梦一般。
等她回过神来,纳兰澈已经走了进来,她忙收起表情,又不安又有些欣喜的施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也是太过激动,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纳兰澈走到一旁的软榻上,依靠着软枕坐下,平和道,“朕刚从母后那里过来,听母后说你身子不适,所以朕便特意过来看看,既然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好好的休息?”
纳兰澈的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即便如此,他能踏进关雎宫,蕙妃就已经知足了。
她暗暗决定,皇上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回,她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于是她垂下眼眸,露出一副女子娇羞的模样,缓缓道,“回皇上,臣妾得的是心病,只要皇上一来,臣妾的病就好了。”
夜幕悄然降临,纳兰澈的神情在晃动的烛光下,看的有些不分明,他本是想着与蕙妃说上几句话就离开的,然而夏风吹来,带着一丝奇特的香气。
在那香气的作用下,蕙妃脸上的娇羞模样便让他的心智有些不受控制。
从安见此,识趣的退了出去。
夜渐渐深了,从安一直守在寝宫外,脸上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他想他跟随皇上那么久,皇上不是那种随心所欲之人,况且皇上之前都已经让他去长乐宫里传过话,他以为皇上今晚会去皇后娘娘那里。
想到这,他担心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便命一名小太监前去长乐宫回话,就说皇上歇在了关雎宫,让皇后娘娘早些歇息吧,不必再等着了。
拂晓将这话传给慕依依时,她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多少的变化,她只面无波澜道,“拂晓,时辰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娘娘呢?”拂晓担忧的问,纵然娘娘表面无事,可是心里头一定很难过吧。
慕依依淡淡一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并未自称本宫,拂晓深知,她白日里伪装自己的情绪定是累了,此刻让她一个人卸下面具安静一会儿也好,于是便悄然退了出去。
慕依依所居住的长乐宫,是历朝皇后娘娘所居之处,因而比起其他宫殿就恢弘大气了很多,她的寝宫很大,大到有些空旷与寂寥。
前几日她命几个太监在寝宫内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四周与底部用上好的白玉石铺砌,最后在里面投入山间泉水。盛夏暑气难消之时,望着眼前这一汪碧池,心情也陡然变得清爽了很多。
同时她还命人在寝宫的窗户外面栽满竹,曲曲折折自有一股清幽,仿似将屋外的炎热都隔开了一般。
窗外,月光甚好,大片清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照进寝宫,落在水池边的一个小小的方几上,方几上面一个玉壶,两盏酒杯。
慕依依临水跪坐在方几旁,独自拿起玉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外面的月色一饮而尽,瞬间,美酒穿喉下肚,心里也暖和了几分。
忽而想起香香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原来人在古代生活的久了,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古代人!
可是她的心里又有那么一点的不甘心,因而此刻的她穿着一件自己设计的衣服,一个只有现代人才会穿着的衣服,露出身上大片好肌肤。
她想皇上不就是喜欢她身上的这点与众不同吗?她可不能轻易的变成古人了。
三杯下肚,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可是她的心里却感到无比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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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澈睁开眼眸,回眸看了一眼躺在他身边的蕙妃,神色忽而一凛,眸底幽暗亦深不可测。
他瞧了一眼外面的夜色,似乎在心里庆幸着什么,下一秒就下床动手穿衣。
蕙妃因为心情太过激动,一直未曾睡着,入宫那么久,今夜是她第一次侍寝,第一次与皇上那么亲近,想起方才之事,脸颊亦如飞霞一般。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纳兰澈见她亦起身,忙问了一句,语气似有些着急。
蕙妃见他急着穿衣的模样,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只能开口答道,“皇上,已经是子时了,外面夜已深透,皇上要去哪里?”
纳兰澈似乎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甚至都不肯让蕙妃近身为他穿衣,他匆匆穿好衣服后就径直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多看蕙妃一眼。
苏佳蕙有些颓废的瘫坐在床边,抬手扯下一直挂在床头的香囊,隐忍的咬了咬唇瓣,就算有太后送给她的香囊又如何,也只能是留得住皇上的人,留不住皇上的心罢了。
从安一直倚靠在寝宫外的一根柱子上,似睡未睡,听见开门声,他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见皇上郁色匆匆的走了出来。
跟随皇上多年,他倒是很少见皇上如此这般慌神的模样。
他迅速迎上去,低声问道,“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
“糊涂,朕今晚并未打算留在这里,你为何不叫朕一声?”纳兰澈毫不客气的呵斥道,同时脚步依旧未停。
从安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他是皇上啊,后宫都是他的女人,他想留在哪里是他的自由,他怎敢过问皇上的事情?
“奴才知错,请皇上治奴才的罪。”心里虽那样想着,他嘴上却一直请罪道。
纳兰澈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朕此刻没有时间治你的罪,明日自己去内务府领板子吧。”
“是。”从安恭敬应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生气?
只见纳兰澈脚下像生了风一般,很快来到了长乐宫,从安这才恍然,整个后宫,也只有皇后娘娘能让皇上的脸上出现方才的表情了。
纳兰澈踏进长乐宫,四下寂静无声,院内亦没有守夜的太监与宫女,他并不感觉奇怪,因为他知道慕依依素日里并不喜欢使唤奴才。
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犹在耳边回响,她说宫女也是人,在她心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此与众不同,正是最令他动心之处。
整个长乐宫,只有她的寝宫内有灯光,一时间纳兰澈的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何滋味。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