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住了一个老头,脾气古怪,一看到夏渺渺就开始指手画脚地嘲笑她是眯缝眼。夏渺渺在房间里打扫,他就在她身边跳大仙,扯着自己的眼角往下拉,做一个单吊眼皮的鬼脸,阴阳怪气地嚷嚷,
“schlitzaugeschlitzauge!”schlitzauge是眯缝眼,带着点种族歧视的意味在里头,一般不是熟人不会随便说。
见夏渺渺不理他,怪老头又道,“你眼睛那么小,能看清楚吗?”
其实夏渺渺的眼睛并不小,只不过是杏眼,内勾外翘,在东方审美中是属于很妩媚的那种。
老头说话带着攻击性,夏渺渺不是不生气,但心中的同情更多一些。算了,和一个痴呆老人较什么劲呢?得过且过吧。
到了下午四点,渺渺终于收工了。坐车里,她回想起养老院里的老人,文痴呆武痴呆,还有拉屎在裤子上……心里塞塞的,好像不管年轻时多辉煌光亮,人老了就自然成为一个悲剧。
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远在地球另一头,生病了女儿不在身边。现在还年轻,将来等他们老了,是不是会和那位老太太一样……夏渺渺都不敢细想。
浑浑噩噩地到了家,方珏不在,她无精打采地给自己煮了一点泡饭,就着榨菜随便吃。冬天的北半球,天黑得很早,不到五点太阳就下山了。
夜幕降临,她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影有说不出的孤独。
坐着坐着,她突然有一种全世界人那么多、我却被孤独遗忘的感觉,这种感觉简直太糟糕了。于是,她翻出手机,给费恩发了一条短信。
费恩,晚上有空吗?
他的回复来得很快:有空。想去哪?
夏渺渺:随便。只要有你,去哪都行。
说这句话,还真不是矫情,而是一时感叹。只不过,这声感叹,在对方读来,却是无比的煽情。
费恩回了一排心,问: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冰球?
夏渺渺:好啊。几点见?
七点。我来接你。
放下手机后,夏渺渺精神振作了一点,幸好她有恋人了,不然单身狗的生活只会更凄凉。
六点的时候,方珏回来了,一开房门就带来一股冷空气。
“今天好冷啊,真是冻死我了……”她一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碗和筷,便抢身过来问,“你吃完饭了?都吃了啥?还有没有剩下的?施舍我一口。”
“泡饭和榨菜。”
方珏一听就忍不住直翻白眼,切了一声,“你这穷鬼。”
夏渺渺将碗筷收起来,道,“一会儿我要出门。”
“去哪儿?”
“约会。”
方珏哦,“外面都零下十度了,你还约会,小心冻成冰棍回来。”
夏渺渺随口接了一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方珏立马叫道,“好啊,夜不归家,我要代替你父母教训你!”
夏渺渺毫无压力地挥了挥手。
“他几点来啊?”
“七点。”
方珏看了眼挂钟,道,“正好,我们还能先练一个小时的舞蹈。”
拜托,要不要这么拼啊?
最后,舞是没跳成,两人唠了一会儿嗑,夏渺渺把下午在养老眼遇上的事和方珏说了。
方珏倒没有她这么多愁善感,不以为然地道,“反正痴呆了,也不会觉得难受吧。”
夏渺渺真是羡慕她没心没肺的性格,这样的人,一般会活得很轻松自在。
见时间差不多了,夏渺渺开始换衣服打扮,方珏给她扎了一包垃圾袋出来,让她带下去扔了。
要去倒垃圾肯定会耽搁一点时间,于是她就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刚想下楼,就瞧见楼梯口坐着一个人影。
看这背影,不是费恩吗?
于是,她低低地叫了一声,“费恩。”
果然是他。
费恩转过头,见到是她,立即露出个笑容。他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大步迎上来,给她一个实打实的拥抱。
夏渺渺不解,“你既然早来了,为什么不来按我家的门铃啊?”
费恩道,“这不是时间没到吗?”
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什么时间?”
“我们约好七点见面,现在才六点五十啊。”
看他一脸正经,不像是说笑,于是夏渺渺道,“就差十分钟,你宁愿在我家门口吹北风,也不来敲门?”
费恩铿锵有力地道,“是啊。说好七点整的,做人要守时。不然还约定时间做什么?”
“……”无语了。